第2673章

一个学子满脸的正气,厉声道:“‘益州遂宁团伙强迫少女卖(淫)案’中主犯死罪也没什么,轮(奸)女子,强迫女子卖(淫),数罪并罚判个死罪也无不可。但那些从犯就有些冤枉了,他们被主犯威胁,若是不听主犯的就会被打死,怎么能够怪他们参与呢?”

“‘甘孜沪定县衙役杀人案’就更奇怪了,县衙的官吏确实处理不当,但是对百姓怀柔又有什么错了?人不是他们杀的,案件的源头也不是他们,为何要杀了他们?那杨家的人更不该杀,他们是无知的百姓,他们闹事是官逼民反,官府的责任就是对他们谆谆教诲,而不是杀了无知的百姓。”

一群学子振臂疾呼:“对,朝廷判案过重,我们要去抗议!

有学子大声地道:“我们要联合方圆五十里之内所有的学子游(行)抗议,然后去京城公车上书!”

一群学子听到“公车上书”几个字就热血沸腾,浑身充满了力量。

一个学子握紧了拳头,大声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为国为民,就在今日!”

一群学子用力点头,有的跑去联络其他人,有的赶去制作标语和旗帜,一股改变时代,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情怀和责任挤满了胸膛。

学堂的内堂,一群夫子淡淡地喝着茶,悄悄地听着前面的动静。

一个夫子慢慢地走进内堂,含着笑,道:“张铁煽动学堂内的学子去公车上书了。”

几个夫子听着“煽动”二字,毫不惊讶。在学子们看来这只是一群心中有朝廷有百姓有正义的行动,在夫子们眼中却全然不是如此。

一个夫子冷冷地道:“张铁读书不成,这脑子可是很灵光的。”

一群夫子点头,大楚百姓阶级跃升的道路有三条,农庄管事、科举、参军,但对大城市中家中富裕的年轻人而言其实只有科举一条道路,胸中有锦绣才华,谁会去农庄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种地或者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杀出一个未来?只是这科举的道路狭窄也就罢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总有人可以过去的,倒霉的是好些人根本走不上科举的道路。

学儒家扬名其实很容易的,四书五经只要死记硬背其中几篇有名的,挑几篇生僻的,再厚了脸皮瞎吹,保证别人一时半会听不出有几分才华。当年大名鼎鼎的琅玡王氏的族长玄学清谈领袖王衍不就是这么做的吗?想要写华丽的骈文洛阳纸贵自然是万分艰难,找个范本仿写几篇雄文冒充才子还不容易吗?当年二十四友之一的陆机的《辨亡论》不就是仿写贾谊的名著《过秦论》吗?“命意相似、笔致相似、句法相似、句度相似”,打脸至此,就差直说是仿写了,可谁能否定陆机的《辨亡论》是篇华丽的好文章?何况写骈文还能找枪手。

总而言之,学儒扬名的难度远远低于外人的预料,只要操作得好,只认识几个字的废物也能成为“天才”。

这格物道就不同了,一个简单的公式却能变出无数的题目,懂就是懂,会就是会,公式背得再熟,不懂就是不懂。无数习惯了靠背书学习知识的学子瞬间就在格物道面前倒下了,无论如何走不上格物道的道路。

而这个该死的格物道竟然是极其难以弄虚作假的!

平日再怎么吹牛灌水弄虚作假,在科举的过程之中都会一一露馅,名落孙山。

这个学堂的夫子们非常清楚自己的格物道水平,更清楚他们的三流水平之下教出来的浮躁不堪的弟子是十八流都算不上的,尤其是那个张铁,人情世故极其的精明,弄虚作假那是一套又一套的,每个夫子都觉得张铁只要进了仕途必然会有大成。但张铁的格物学惨不忍睹,去荆州的集体农庄找个学了三五年格物道的幼童都比张铁要强。张铁是无论如何都考不上科举的,他对格物道根本没有入门。

一个夫子淡淡地道:“张铁抓住了这次机会,是不是能够鱼跃龙门就不好说了。”

一群夫子点头,张铁不可能凭借实力考科举当官,但是可以凭借巨大的“忠心”、“义举”、“爱民”、“正义”等等声望当官。大缙朝可以刷声望当官,凭什么大楚朝就不可以?只要全天下都觉得某个人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他不当官全天下的人都不服”,那么大楚朝就必须让这个人当官。

只要跨过了科举的阻隔,善于做人,懂得人情世故的张铁就能风生水起。

“世人皆私心也。”一个夫子淡淡地道,那些跟着张铁闹事的学子中有几个是真的为国为民?有几个心中没有一丝考虑过大闹之后天下知名,朝廷必须安抚奖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