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 随着海风灌入室内的,还有陆鸿宇的满身浑浊酒气。他几乎已经站不住, 仅靠着手肘撑在门框上的那一点力, 整个人踉踉跄跄摇摇欲坠。

陆闻钟很深地皱起眉,一脸嫌弃:“又去哪里鬼混成这副样子。”跟醉鬼没有讲道理的必要,他只得借力扶了一把堂弟,把人半拖半拽进客厅。

陆鸿宇任堂哥摆弄, 说话时都喘着粗气:“哥, 我就知道, 你还是很关心我的。”话音未落, 打脸来的太快, 人已经被重重甩到沙发上。

陆闻钟冷哼了声, 无情地揭穿事实:“我不想明天早上出门时看到门口趴着个人, 就算是只野猫也要送去医院。”

陆鸿宇自嘲地笑笑, 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堂哥, 看向不远处厨房那边,夏遇安正在低头切水果, 酒精令感观变得更为迟钝, 无论他怎么用力眨眼,都看不清他的脸。

视线被高大身影阻断, 陆闻钟凑近了半步, 居高临下语气不耐地问:“究竟什么急事?”

“怎么了?”背后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夏遇安那陌生又熟悉的声线。一时间, 陆鸿宇很希望他能走近, 甚至有点期待接下来的场面。

陆闻钟食指抵在唇边, 做了一个息声的手势, 示意堂弟别说话。随即转身迎过去,语气也是云淡风轻的,“没什么,是鸿宇喝醉了,你先把水果和酒拿上去,我马上就回来。”

“好。”夏遇安的分寸感使他没有再过问,轻点头便离开。

像是被眼前二人相处时默契的亲昵氛围刺到,陆鸿宇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你这么护着他,知道他究竟是谁吗?一直来我也很疑惑,为什么短时间内一个人的性格和喜好,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捏了捏涨得有些发痛的眉心,陆鸿宇继续说:“好,就算这些都可以改变,那么身体呢?一个人的声带是与生俱来,又独一无二的。哥,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想不到这些连我都能察觉到的事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闻钟只庆幸自己支开夏遇安,他当然比任何人更清楚这些难以解释的变化差异,也远比任何人更想知道真相。但并不代表他愿意让别人知道,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堂弟。

玄关处感应灯灭了,客厅只有厨房里照过来的一点亮光。昏暗中,陆鸿宇在酒精和愤怒的双重作用下,猛地坐起身,低吼了一声:“你是不是被他迷惑的昏了头!”

陆闻钟占据高位,从他的视角清晰捕捉到堂弟衬衣口袋中,有个猩红光点在夜色里一闪而过。他一把按在陆鸿宇的肩膀上,抵住他,压低嗓子说:“别动。”

陆鸿宇不明所以,下一秒,看到陆闻钟从他胸前口袋中翻出一个拇指大的录音笔。不是什么专业级设备,很寻常的款式,大学课堂或者商务会议上用作记录的那种,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整个人呆愣在沙发上。

陆闻钟迅速反应过来,像是故意对着录音笔远程另一头说一般:“每个人每天都在变化,你也是,一个人一尘不变才不正常。谁说以前唱歌不好听的人现在就不能很会唱,公司给他请的可是业内最顶级的声乐老师。怎么?你嫉妒?当然可以给也你安排。都说了你们那点过家家的陈年旧事,过去了就算了,不要老是揪着公司给小夏的那点资源不放,给你的只会比他更优质。”

“对不起。哥,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陆鸿宇配合地回答。

“嗯,那早点睡。我也累了。”陆闻钟如此说着,拿着录音笔大步走向窗口,推开窗用力扔了出去。他简直不敢往下细想,也没有时间让他想。

转身再走回来时,陆闻钟表情狰狞可怖,目光凶狠地耵着陆鸿宇:“说,这东西从哪带回来的?晚上见了什么人?又听到了些什么话?给我原原本本说清楚!”

陆鸿宇心头一跳,他从没见过堂哥如此愤怒的一面。

今晚,他的确是在酒吧门口碰到一个奇怪的男人。不过,他不知道其实更确切地说,是赵炜在酒吧门口等了他一晚上。

陆鸿宇像往常一样约了朋友喝酒,整晚都没有艳遇到合眼缘的,独自从酒吧出来时,他误以为赵炜就是自己叫来的代驾,直接让人上了车。

赵炜文学系出身修过心理学课程,常年撰写自媒体营销号,熟练谈话和套话技巧。假借粉丝身份套近乎,又替陆鸿宇不值,夏遇安分手后就一路高走,哪有这么巧的。

陆鸿宇本身加大加粗的神经线条,又喝多了酒,自然不是赵炜对手,没几回合就着了他的道。回到家后越想越替自己叫屈,一股脑想找陆闻钟开门见山地说清楚。

放了录音笔马上有爆炸级八卦,效率这么高是赵炜也没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