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想了想,坦诚道:“都喜欢。不过看山水要有你陪,逛街要花你的钱。毕竟,你知道的,我穷,穷得养不起驴车,也买不起衣裳。”
想必他还记得,之前在诚郡王面前嘲讽我穷。
“这是自然!只要你别只顾着工作,对我不闻不问就好!”他笑得胸膛发颤。
忽然挠我痒痒,话锋一转:“这么远的旧账也要翻?当时你刚从贝勒府出来,由奢入俭难,过得艰难狼狈,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熬得住八品小官的拮据生活,再三提醒你,得适应这个身份,只有安得住贫,才能踏踏实实地靠自己在京城立身。你的表现不仅超出我预期,简直让我惊艳。
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从未向我开口,更不曾向老十四屈服,甚至连瓜尔佳氏的资助也不受。安贫乐道,和精于算计的老九打交道,也没被利益蒙蔽双眼,硬是一步步收获了名和利。你可能不知道,当时全北京的人都在看着你,包括皇上和后妃们。你的一举一动,令很多谩骂你的文人汗颜,那些女崇拜者也是这么一点点积累出来的。”
回望当时,我还觉得苦不堪言,连上个厕所都得憋到东堂解决的日子,我可再也不想过了。原来这苦没白吃啊。
怪不得宜妃忽然赏我黄金呢,原来她在关注我……不过我想,她的初衷肯定是想吃瓜。当时我为了帮居生进入样式房,给内务府的太监行贿,人家怎么都不收,是不是也看我穷酸得可怜?
“今非昔比,你有了点石书局的股份,再把印刷厂办出来,假以时日,富甲天下也有可能。不过,我希望你只花我的银子,遇到困难,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我,让我知道被你需要,好不好?”
我倒是花不着他的钱,不过很想试试这个连门口灯笼都不舍得多放蜡烛的抠门是不是真能这么大方。
忽然想起从礼部出来时的小插曲,不禁好奇地问:“王爷为什么要给我塞糖球?”
“这都不懂?”他略显失望,“看来你当时真是懵懂无心。”
……那时候的你,也不值得我动心啊。嘴毒,倨傲,苛刻,多疑,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当时连宫里头都知道,你和和尚走得近,听了那样的消息,我心里莫名发酸,可是你在诚郡王面前,与我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这种默契,又让我觉得甜甜蜜蜜的。正好路过的韩尚书拿了一袋子糖球与我分享,这酸酸甜甜的口感,和我那时的心境一样。我便情不自禁地追上你……”
……这么复杂的心路历程,我就算住在你心里都得迷路,能领会到才怪呢!
“我觉得,王爷之前说得对,坦诚太重要了!”以后有话直说,可千万别指望我猜!
他轻轻颔首,抓住我的手在嘴边亲了亲——他对这个动作很上瘾,最多间隔十五分钟就得做一次。
“走吧,上山。”
这片山头不高,没一会儿就到顶了,顶上就是大名鼎鼎的鸡鸣寺。
鸡鸣寺始建于西晋永康元年,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是金陵最古老的梵刹和皇家寺庙之一,香火一直旺盛不衰,自古有“南朝四百八十寺”之首的美誉。里面梵音袅袅,香客涌动。
哈,第一次带我出来约会,居然来拜佛……怎么着,是觉得不应该动凡心吗?
“这几个字,是皇上第四次南巡时在这儿题的。”他指着门上龙飞凤舞的‘古鸡鸣寺’匾额,“那是康熙四十二年的二月,我与废太子、十三弟一起伴架,皇上知道我自幼喜佛,命我与方丈论经。要知道,鸡鸣寺是整个南方的佛教中心,老方丈的造诣,天下几难找比肩者。论到最后,他对皇上直言,说我‘得大自在矣’。从前我常想,如果我不是皇子,不必惦念为君父分忧,大约早就出家了。现在……”他深情款款的看着我唏嘘道,“凡心已乱,恐怕这辈子与佛祖无缘,也堪不破“三关”了。”
我抱着他的手,给了点积极地回应:“只有真佛真仙真圣人,方有定力在此红尘中打滚,造福众生。”
宗教上,我和他完全不是一个层次,所以很难说到他心上。
不过以前总是警告我不准油腔滑调的人,现在很吃彩虹屁,肉眼可见地开心。
往里面走,他循着十几年前的记忆和我分享了一些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片段。
在他心里,那段记忆应该是很美好的——皇帝给了他额外的关注,和储君的关系进一步拉近,还有他最喜欢的十三弟陪着。
不过,在我看来这种关注不是好事儿。要是常征女士也和康熙一样,随时随地考校我,让我和别人辩论(答不好或许还要被骂,甚至被罚)我肯定会烦死,只想躲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