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看见小侯爷的马厩好像有异动,那位小妾身边服侍的一个小厮曾经进去过……
小厮还没有用大刑就吓得什么都说了,至于是真是假谁会在意。五城营的主官把案情呈报上去,汶阳候给幼子请封的事就遥遥无期了。据礼部的官员说,汶阳候余下的几个庶子都不撑起,看那样子这家的爵位多半到头了……
景帝当时没有说什么,很久之后才念叨了一句说汶阳候品行不堪德不配位。
众人这才明白杨庆儿的眼力竟然精深至此。
桑樵显然不想惹他,好整以暇地建议,“我知道杨大人一心为公,周秉对你我似乎都有些歧义。我也就罢了,这辈子也没指望出人头地,可我见周秉对杨大人的误会颇深,刚才只差指着大人的鼻子骂你误国了。
其实我对道家术法倒是有探讨之心,张真人品性高洁也是值得一交的老神仙。只是周秉现在执掌南镇抚司,若是脑子发热跑到龙虎山罗织了张真人的某些罪名,恐怕杨大人到时候也很为难呢!”
以周秉现在的权势,罗织一个人的罪名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张真人是杨庆儿举荐的,杨庆儿和周秉关系实在是一般般,往深里说彼此甚至还有一点忌讳。
杨庆儿不是很容易被人激怒的人,他在桑樵不断转换的话题当中察觉出了别的意思,就微笑着点头,“这倒是那家伙能干得出来的,有时候行事半点不知变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特意过来提醒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也不是傻子。
桑樵沉默了一会,“周秉心性肆意难以掌控,行事全凭心境,现在又身居高位。从前的甚多错事连皇上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这是害了他。我们都不愿意看着他继续做大,到时候难以收场……”
南镇抚司本来就是不该存在的机构,偏偏皇上一意孤行。
这立场实在是很奇怪,原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
杨庆儿冷呲一笑,“周秉好歹还有个武进士的出身,我却是全凭皇上的恩赏才能立足。你们看不惯周秉,又何尝看得起我。我看你跑过来挑拨就是想让我和他内斗,顶好斗个两败俱伤,你们好坐收渔利吧!”
这时候下朝的人还没有走光,有几个听到两人的交谈都忍不住望过来一眼。桑樵也不恼怒,微微一拱手,“良言逆耳,我只是闲来无事提醒一句。杨大人若是以为我包藏祸心,就当我今天放屁罢了!”
这人一贯风度奇佳,这时候说起粗话也不让人感到很无礼。
等人全部走光了,杨庆儿眼神沉了下来,出宫门后立即吩咐迎上来的侍从艮八,”派人到崇福观去一趟,告诉张真人这些日子除了我什么人都不要见。外头那些祈福的做道场的统统拒绝。要是他有异议,就说他若是还想当国师就老实呆着……“
这话实在是太过不客气。
艮八却是一字一字听真了,连问都没有多问一句,转头就领命飞奔而去。
周秉回到府学胡同,在外院梳洗干净后才换了一身家常的旧褂子,急急地跑到内院抱小闺女。
周家的嫡长女不过才十个月大,就已经能扒拉着桌子椅子走几步了。周秉脸厚认为自己是最大的功臣,因为他没事就会陪着女儿在院子里溜达,教女儿认识家里的花花草草。
这是鱼缸,那是金簪花,角落里是睡莲……
小囡囡如今是家里顶厉害的主子,奶娘没有及时过来清理她拉出来的秽物,她会哭得天崩地裂。桌子上的花没有及时更新,她会皱着眉头”嗯嗯“半天抗议。
就是外头威风八面的南镇抚司的都指挥使回家后,抱着她的姿势不对,小囡囡回头就会啪啪地抽几巴掌。偏偏都指挥使大人一点都不生气,还赞叹女儿的气力大,不似别家女儿那般生来文弱……
谭五月见状不对,照家里这般宠女儿的态势发展下去,这丫头迟早要成为京城一霸,所以日常相处时就难免严厉些。于是小囡囡很小的时候就会看眼色,在母亲跟前很听话很乖巧,在父亲跟前就像撒欢的小马。
周秉一边拿着一只布老虎逗弄刚刚午睡起来的女儿,一边和妻子说话,“这崇福观的老道名声响亮,又善于结交,我怕我一动他满京城的权贵都要找我的麻烦……”
张真人的业务范围很广,呼风求雨蘸事祈福似乎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