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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没有经历过痛不欲生的灾祸,便不会沉淀下那样绝望的神色。

她听他不紧不慢地讲述那些刑罚落在身上的感觉,一件,两件,一桩,两桩……耳边的惨叫声仿佛正从他的嗓子里发出来,直到舌头被拔下,呜呜的哀鸣如死亡的阴翳压抑在心口。

那张脸上的神情却太镇定了。

活像阴曹地府里爬上来索命的阎罗。

……

“之前答应姑姑,一是因为朝中政务确实繁重,一时分不开身去打理地下,二是因为那里味道太重,阿昭又喜欢缠着我,他年纪太小,知道这些事不好。”

文卿淡淡地笑:“这些年辛苦姑姑了,以后还是由我来罢,今日试了试,手法稍微生疏了些,过两日便也差不多了。”

文濯兰连连叹息,哀声道:“你这是何苦啊……”

“并不苦,姑姑。”文卿纠正她,“你知道的,在决定抚养阿昭长大之前,我便是冲着这个回来的。他们的每一声惨叫,都令我觉得无比愉悦无比痛快!……姑姑,你能理解我吗?”

文濯兰理解不了。

她只是深深地看着文卿,心痛不已。

“先换身衣服吧。”她说。

“春阳和念恩呢?”

文卿沉默片刻,说:“我让他俩去西市购置些药材回来,估计现在正在回程的路上。”

“我让我的丫鬟伺候你沐浴更衣。”

“不必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文濯兰看向他心口的位置,发现他没戴那枚青竹流苏压襟。

这几天看他天天戴着,还不许旁人触碰的模样,便知道大抵是阿昭送的。

四年前也是,文卿加冠,百官祝贺,皇帝赏赐,大皇子和湘妃也备了几箱贺礼,场面热闹盛大,觥筹交错,宾朋满座。

然而在堆积成山的礼品当中,文卿却只挑出了阿昭送的那个。

文濯兰还记得那是一个长条形的方盒,里面装的是一双很厚的长袜,听说是阿昭跟孟如英学了好几天才学会的针织,按照文卿的腿型亲手织的一双厚绒袜,袜沿遮过膝盖,冬天穿很是暖和。

那么多贺辞贺信当中,文卿也只是拿起阿昭画的笑脸小纸片细看。

阿昭跟着她训练的时候,总爱和她抱怨先生越来越忙,一天到晚都不在府里,还总是忘记路过东厢时和他说说话。

她很想告诉他,不要再抱怨了,他的先生很爱他,很在乎他,他也想和他多说说话,可是他实在太忙了。

“……姑姑?”

文卿抱着琴,蹙眉看着她,似乎有些担心。

文濯兰倏然惊醒,意识到自己刚刚走神了。

“没事吧?”

“没事……”文濯兰扶着亭边的乔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