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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窗外低沉的声音从屋顶飘下来。

“属下在。”

“给春浦传信,加大药量,不必畏手畏脚。十日之内我要听到太子病重的消息,暴露了也没关系,我会保他出来。”

“是。”

春浦是他安插在公仪峻身边最得力的眼线,体内种着兰心蛊,一旦背叛他,子蛊便瞬间发作,母蛊也会收到感应。

父母亲族的牵绊,对于一个被遗弃的孩子来说还是太轻了些,假以时日,东宫的荣华富贵便会动摇他的心志,只有真正把他的性命牢牢攥在手里,他才会知道畏惧。

文卿从暗格中取出蛊盅,打开玄铁镂花的盖子,几只母蛊正在盅底蠕动呼吸。

其中颜色最深的一条,是属于公仪戾的。

那时候文卿刚刚从文濯兰手中习得兰因蛊,和兰心蛊不同,这蛊极难培育,需要耗费数十滴心头血,加以无数奇珍异草才能制成,而且潜伏期极长,在长达十年的时间内都看不见效果。

这是文濯兰在江湖立身的独门秘法。

限制如此之多,蛊力便可见一斑。

它能让蛊师听见宿主的心声。

如果不是文濯兰亲口说,文卿会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沉疴难愈,生取心头血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又到鬼门关走一遭,文濯兰坚决反对,却还是拗不过他执意要制出此蛊。

公仪戾很乖巧,很听话,很贴心,很可爱……这些他都知道。

他们的命运绑在一起,他很想无条件地去相信他。

但他冒不起这个险。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事事都该谨慎些。

哪怕是面对阿昭……

“若是这蛊能感知到你在做什么就好了。”

文卿这般想着,将那只鲜红的母蛊托在手上,莹白瘦削的手心掌纹很淡,蛊虫蠕动爬行,文卿静静地盯了一会儿,场面近乎妖冶。

片刻后,文卿将那蛊虫缓缓放回蛊盅里,从匣中拿出七星刀割破掌心,鲜血一滴一滴地铺满盅底,一阵奇异的香气传来,蛊虫们正在进食。

文卿盖上盖子,将蛊盅放回原位。

肩上的膏药也差不多吸收了,文卿拢了拢衣襟,一层层穿叠好,系紧衣带,他的肤色极为苍白,病气浓重,穿绯色官服的时候便衬得更为纤细脆弱,像得不到滋润和依靠就会死去的菟丝花。

然而下一刻,他却掀开墙壁上的一幅字画,画后暗藏玄机,扭动机关,墙角的地板便松动几块。

一股腐臭的气息传来,文卿掩了掩鼻,转动木轮,由专擅机巧的手艺人特意改造过的入口瞬间变成了可升降的木结构。

他按下开关,地板便缓缓下沉。

原来正房下面藏有一个地牢。

木轮转动,吱呀吱呀轻轻地响,这牢里的囚犯无比熟悉这道声音,顿时,锁链的撞击声、无助的呜呜声、痛苦的哀鸣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