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岑暨会突然来这么一句,燕宁差点给呛住。
见岑暨一脸苦大仇深盯着她,眼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委屈,就仿佛是无声的控诉,燕宁甚至还产生一种自己在虐待儿童的感觉,她嘴角微抽,没好气:“瞧瞧你自个儿的脸,除了喝粥你还能吃啥?”
堂审结束之后岑暨就去简单洗漱了一番,也露出了被脂粉覆盖下的真容,或许是敷了那药膏的缘故,脸上的红疹虽说要比刚开始时消退了不少,但乍一看在白皙肌肤衬托下还是很明显。
“先前大夫不是说了么,你最近要清淡饮食,旁的就别想了,老实清粥咸菜吧。”
岑暨一愣,这才记起自己还在过敏中,尚需忌口,所以,这粥是...岑暨眸光微闪,眼底幽怨褪去,取而代之是一汪春水潋滟,愉悦问:“这是你专门给我熬的?”
“不是,”燕宁随口:“冬青熬的。”
她忙着做大锅饭哪儿有时间熬什么粥。
得到了否定答案,岑暨有一瞬间的失落,但很快就又说服自己,就算是侍女熬的,那也是得了燕宁的吩咐,四舍五入跟她熬的没什么区别,总归都是关心...
岑暨只觉心中松快,也不惦记那锅大杂烩了,从善如流就舀了一勺白粥,正要往嘴里喂,不知想起什么,他突然看向燕宁,漆黑眸光若湿润的透玉:“你要尝尝么?”
燕宁:“?”
看着岑暨面前摆着的单人份病号餐,再看他手捏勺子一副随时准备投喂的架势,燕宁沉默了一下,很想问他这什么意思,难不成她说想尝他还能给喂不成?
“不了。”
燕宁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于是露出一个礼貌又不失尴尬的笑容,坚定拒绝:“比起喝粥,我还是更喜欢吃肉。”
岑暨:“......”
一顿饭吃的热火朝天,燕宁还不忘问秦执白日医馆那桩命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而在秦执一边忙着抢菜,一边见缝插针含糊不清的回答中,燕宁也弄清了那案子的始末。
黄成确实是死于乌|头|碱中毒,只是却跟医馆陈大夫没什么关系,而是喝了一个江湖游医配的药酒。
当时秦执与周捕头带着人直奔黄家村,果然就在黄成住的屋子里的炕头上找到了一瓶已经少了小半的药酒,里头零散泡了些药材,但质量显然不怎么好,都是些药渣模样,其中比较完整的就是一小截如枯树枝一般的植物根茎,跟着同去的陈大夫一看便认出是川乌。
川乌本身就有毒,做药酒外用的话能祛风湿,除痹痛,但如果是口服的话危险性就极大,稍不留意就可能中毒殒命,既然陈大夫开的药里没有川乌这一味药材,又恰好在黄成房里找到了泡有川乌的药酒,那黄成的死因也就不言而喻。
黄大媳妇说这药酒是一江湖游医给的,周捕头怕游医再胡乱给药让不知情的人喝了白白丧命,所以即刻就派人到处去找那游医,幸好游医经常就在这一带活动,没花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
“那哪儿是什么游医,分明就是个骗子,似乎是从前在哪家医馆打过杂,后来因为手脚不干净被医馆轰了出来,仗着自己懂点医术皮毛就干脆当了江湖游医,平时就在底下几个村寨晃荡,偶尔也能招揽几单生意...”
江湖游医不像医馆,没有个固定的看病地点,今儿在李家村,明儿在王家村,有医术确实是好的,当然也就有滥竽充数只想骗钱的。
那给黄成瞧病的游医就属于后一类,自己都是个半吊子,又如何能给人治病,好在那游医也有自知之明,疑难杂症一概不碰,内服的药也只开最基本的,左不过就是风寒之类,横竖是吃不死人,再就是一些跌打损伤外擦的药。
那卖给黄成的药酒是游医新制的,游医也知道乌头有毒,不能随意入药,所以卖的时候就说了,这药酒只能用来外擦,不能内服。
只是当时人有些多,不知是黄成没有听清还是怎么着,最后竟还是拿来服用了,这也才有了后来黄成中毒身亡,黄大夫妻上医馆闹事讨说法的事儿。
虽然游医不靠谱,但有围观村民作证,游医是说了这药酒不能内服,也就是说尽到了告知义务,如此一来倒也不能将黄成的死全赖在游医头上。
但周捕头却在盘查的时候意外发现游医假借行医之名入户盗窃,光这几月加起来就有一二十两银子。
别看一二十两银子不算太多,但对于穷苦庄户人家来说可能就是好几年的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