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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彦威不假思索的答道:“朱总管已领十万之众虎踞洛阳,以为霍某后继,若是不够,吴王自当举荆楚之众北上,与晋贼一决雌雄。这又有何疑问的吗?”

听到这里,牛存跪倒在地,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沉声道:“牛某若不尽心竭力,天地不容!”

霍彦威赶忙上前将其扶起,笑道:“此番若是平定关中,牛校尉当居首功!”

在此之后,牛存也不推诿,将所知道的关中梁军内情一一道明,他已经身居一处守捉使,已经是梁军中的中层军官了,所知道的情报相较于那些普通梁兵自然强的不知道哪里去了。他将现在贺緕远在河中抵御河东晋军的进攻,关中兵力空虚,人心惶惶的情况一一向霍彦威道明,然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驻守陕城的粱将张郎自持勇武,待下十分苛刻,且为人狂妄,虽然已是冬季,但麾下各军军食、衣赐、木炭都给的不够,唯有屯守城内的牙军待遇十分优厚。而且麾下各军稍有违逆者,便加以残杀,是以各军对其怨声载道,只是畏其勇武,不敢起事罢了。不如先传出守北道的梁兵发生兵变,劫掠四方,此人定然会亲自领牙军出外镇压,霍彦威在寻机破之,然后再加以抚慰,便不难控制陕城附近的梁军。只要占领了陕城,便打通了函崤通道,洛阳的大军便可沿着通道进入关中。同时再封锁蒲坂,贺緕所领军便无法渡河返回关中,那时关中变成了吴军的囊中之物了。

霍彦威听了牛存这一番谋划,心中不由得暗喜,没想到自己本来只打算从对方口中弄到些军情,却捡到这么一个活宝,本来就凭自己这五百人,要想吃下陕城实在是难于上青天。可有了这个通晓内情的牛存,打下陕城就大有指望了,只要能够打开陕城,洛阳那边的大军就能鱼贯而入,趁着空虚占领关中,就算朱瑾要急着东进,拿不出多少吴军来,打发个两三万降军来还是没有问题的,这些都是原先梁军的一线主力,稍一部勒就是精兵,拿来对付关中那些刚刚招募来没多久的新军,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再和贺緕谈投靠吴军的事情,就好谈的多了。自己带着五百人就平定关中,这样的大功,恐怕在吴国诸将中也是头一份了,自己这身降将的皮也就洗脱的干干净净了。

霍彦威正暗喜间,外间却报从陕城那边有使者来了。原来霍彦威进入壁垒用的是诈术,而非强力,这营寨表面上也没有什么变化;而且霍彦威麾下大部分本来就曾经是梁军,衣甲旗号都和关中的梁军差不多,那使者来的匆忙,竟然没有发现营寨已经变了主人,径直冲进营来,在帐外等候哨兵的传达。

霍彦威此时的心情很好,笑嘻嘻地说道:“让那厮进来,看看那张郎有什么花样!”说罢便将牛存扯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自己站在一旁看热闹。

那使节进得帐来,大声对坐在上首的牛存道:“禀告营主,张将军传下号令:只需坚守壁垒,无须与敌军交战,此地无处寻食,水源也十分缺乏,只要他们攻不进来,没几日便会饿走了!”

“张郎这厮倒也还懂得几分兵法,看来贺緕倒是没有挑错人!”霍彦威笑道。那使者闻言一愣,勃然大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直呼将军和总管的名讳。牛营主,你怎的也不处置?”

“不敢,某家姓霍名彦威,你说我能不能喊贺緕那厮的名号!”

那使者反应倒快,也不说话,掉头就走,刚到了帐门,便看到账帘一掀,刀光一闪,那使者便扑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

“传令下去,大家饱餐一顿,准备出兵!”

陕城,《春秋公羊传》曾有云:“陕以东,周公主之;陕以西,召公主之。”此地在当时就是中国东西的分野点。春秋是虢国地,所谓北虢也,后属晋,晋据有此地之后,便扼守住了函崤通道的节点,将秦国隔绝在中原之外。战国时,三晋分裂,此地先属魏,后属韩,秦国夺取之地之后,建三川郡,秦师东出,十有六七都是由此地作为进攻基地的。此地北临黄河,南靠山原,东汇崤山南北二道,西面便是名闻天下的函谷关,实在是函崤通道上最为重要的城塞。

陕州府衙,张郎高踞在堂上,面前的几案上放着一碗酒,数方肉,下首两名军中健儿精赤着全身,只在胯下扎了一条搭档布,正作对相扑。此时两人已经扭作一团,斗到酣处。张郎看的青筋暴露,双目圆瞪,连口中的肉都忘了咽下去,实在已是看的出神了。

这两名军中健儿体型本就健硕,此时又斗得肌肉绷张,粗粗看去倒好似庙中的金刚一般,都分不出来,只是一人背后纹了一头黑虎。另外一人颈中纹了一只朱雀儿。随着皮肤下肌肉的抽搐,上面的纹身也在轻微的颤动,仿佛这两只动物,也在与主人并肩相斗。

这时,那背上纹了黑虎的健儿已经渐渐占了优势,渐渐将对手推的渐渐后退。只是那纹了朱雀儿的健儿也在全力抵御,但力量上的差距还是逐渐体现出来了,眼看朱雀儿的上半身已经渐渐后移,眼看就要被对方推出圈外了。那朱雀儿急中生智,手上突然一松劲,向后就倒;那纹了黑虎的健儿面前一空,收不住劲,本能的向前一扑,脚下又被对手一绞,竟然腾云驾雾一般飞跌出去,当即摔了个七荤八素,再也爬不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