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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全部放了,财物全部没收,人全部给我赶出去!”李从珂连珠炮一般的下着命令,心中暗自祈祷道,段凝的家人可千万别有什么损伤,否则倒是麻烦了。随着一阵咒骂声和兵器的撞击声,李从珂的手下终于将那些杂胡赶出府外,李从珂调来一队亲兵看守段府后,方才松了口气,开始准备前往封丘梁军受降的事宜。

封丘,位于汴京以北九十里,相距黄河的重要渡口延津骑兵不过半日路程,乃是汴京的北大门,段凝得知晋军突袭汴京之后,赶忙领大军渡河,自滑县向南行军,前锋杜晏球得知汴京已下,朱友贞自杀,震怖不知所从,解甲待命,此日,段凝便暗中遣使节向城中李嗣源请降。

封丘县衙内,首座上坐着一人,皮肤白皙,颔下微须,目光颇为灵动,不过四十,生的十分俊雅,相比起四周个个皮肤黝黑粗糙的梁军将佐来,显得格外显眼,正是梁国北面招讨使段凝。此人本是开封人,少时十分聪颖,善于察言观色。为渑池主薄时,颇得朱温欢心,其后其姐为朱温侍妾,因此成为怀州刺史。此人在怀州刺史任上,盘剥百姓,以获得财物供奉朱温,朱温以其为能吏,是以扶摇直上,一路升迁。朱温死后,他又以重贿讨得赵岩、张汉杰二人,是以取代梁国名将王彦章,登上了北面招讨使的宝座。

“都督!”一名粱将沉声道:“方才末将在城外遇到不少从汴京城中逃出的流民,据他们所说,晋军进城之后,便四出劫掠,搜罗财物子女,城中火光四起,情形惨不忍言!”

“国破家望,这可真是国破家亡呀!”

“可恶的沙陀狗,恨不能尽食其肉!”

“哎,圣人大行,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如今可是全完了!”

这粱将话音刚落,堂上便引起了一阵议论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忧虑和愤怒的神色。这些将领大部分属于梁国侍卫亲军的编制,他们的家小都在汴京城中或者郊外,如今汴京城中这般模样,他们岂有不担心的。

“都督,沙陀狗杀我家人,毁我家园,末将请为先锋,立即回师,与之决一死战!”一名粱将突然大声喊道,十余人也随之附和道:“正是,哀兵必胜,定能击破晋贼,夺回汴京!”

段凝叹了口气,道:“本都督受先皇简拔,受恩深重,岂有不想回师汴京的,为先皇报仇的?只是汴京已失陷,现在敌众我寡,且将士们家小都在城中,稍有不顺便是土崩瓦解的局面,反倒害了大家。我现在领数万将士,肩膀上的担子重的很,不得不慎重考虑呀!”

听到段凝这一番话,众人立即静了下来,正如段凝方才所说的,他们麾下将士的家人现在都在晋军手中,一旦对方放人前来招诱,立刻就会土崩瓦解;而且现在朱友贞已死,也没有任何一个皇子逃出,他们根本没有效忠的对象,段凝也没有足够的威望能够整合全军,即使能够将晋军逐出汴京,梁国作为一个政治集团也已经土崩瓦解了,在这种情况下,胜利又有什么意义呢?

正当堂上众人争论不下的时候,堂下一人快步跑上堂来,在段凝耳边低语了几句。段凝脸上的愁云立刻消散了,他站起身来笑道:“列位,汴京那边有使者前来,不如先听听再说吧!”

“汴京?使者?”堂下众人顿时一愣,一个个脸上露出了惊疑之色。原来段凝得知汴京失陷,朱友贞已死的消息后,由于他本人全凭贿赂拍马才登上北面招讨使之位,在军中并无什么根基威望,朱友贞一死,他自然也就无法继续控制这支大军了。他便决定向李嗣源请降,那这五万大军作为自己保持荣华富贵的晋身之礼,但他害怕军中那些主战的将佐不愿意归降李嗣源,便暗中派出心腹赶往汴京请降,自己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持重的模样,待机而动,现在得到汴京来使的消息,他自然心中欢喜的很。

李从珂跳下战马,昂首走上堂来。他不难感觉到四周那些矛盾的目光,既有仇恨、又有恐惧,还有几分讨好。李从珂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在表面上显示出一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

李从珂上得堂来,昂首高声道:“某家突骑指挥使李从珂,奉父皇之命,前来招降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