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男童闻言抽抽搭搭地止了哭,抱着沈云亭的胳膊不放。

温潭叹道:“您可真会哄孩子。”

沈云亭低头垂眸,他不是会哄,是懂。懂一个渴望得到父亲怜爱的孩子心里想的是什么。

千方百计想做个讨父亲喜爱的孩子,生怕做错一点事就惹父亲不高兴。

漫长少年时,他同怀中孩子一样,也曾经把父亲当做心中的依靠。

沈云亭笑了声,仿佛在期盼一个不可能的奇迹:“或许他爹真的是出城买糖葫芦去了,只是回程之时恰巧赶上城门大闭,进不来罢了。”

男童在沈云亭安抚下逐渐静了下来,他小脸捂在沈云亭怀里,小声道:“我爹爹也经常抱着我拍我背背,你的手同我爹一样大。”

莫名地沈云亭心里一酸,似有某种尖锐之物正试图刺入他的心口。

温潭不由道:“您若是有孩子,定是个好父亲。”

“我有过。”沈云亭眼睫不停地颤,“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可我没机会抱他。”

失去孩子的父亲紧抱着没了父亲的孩童,顷刻间沈云亭手背上满是掉落的水渍。

往后他也不会再有孩子,放妻书已给,算算时辰她该看见那封放妻书了,往后他的夫人会同别人子孙满堂。

窗外夜色深沉,他心沉沉,漫漫人生,想寻一地归处,到头来却发现无家可归。怎样都无法得一个圆满。

温潭默默地侧过脸去。

漫长的夜过去,从窗边得见一处曙光。沈云亭熬过了在白城的第一个夜。

他的身体愈发不成了,连抬起臂膀都觉得沉重,可他不能倒下。

他在头上添了一条抹额遮住了时疫留下的红印,苍白的脸上挂了条素白抹额,更显人气色憔悴。

他交代温潭不要将此事泄露出去,如若城中众人知晓他也得了病,好不容易稳下的局面又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城内笼罩着阴霾,捕头老张又急匆匆地跑来医馆找沈云亭,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急道:“沈相,城外、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