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完窗户后他又走到了沙发——

沙发上的人睡得舒适,姿势一如既往的不变,像右弯着头,脖子拉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流淌的血液藏在凸起的青筋下,连着微扬的下巴。

硬壳的书本盖住了嘴唇,挡住了他的眉眼。

霍航一伸出,手指勾住书本,往上一提,露出了书墨味下像是壁画油彩勾勒而成的五官。

就在霍航一的手臂即将拢上他的膝盖弯时,顾归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手背揉了揉眼睛,光亮照进了刚睁开的朦胧的眼睛,还打了一个实打实地哈欠。

“继续睡。”

霍航一说道,坐在了他的边上,粗粝的脂腹捏起了一丝细腻的头发,摸到了发尾半干不干的湿冷,还有吹了过久的风留下的凉意。

他没说话,只是再次从抽屉里拿出了吹风机,开了最低档的风,一点一点地有耐心地帮顾归吹了干。

发尾的湿意在吹风机算得上温热的风中干涸,银发在他的手中倾洒而开,像是从天而降的月光。

顾归顺势靠上了他不知道靠了多少次的大腿,躺在上面,鼓风声在他的耳边响着,不重不轻。

他一歪头,真的睡着了。

*

再次醒来就是第二天了,顾归这次打了一个真实的哈欠,闭着眼睛就踩上了床边的拖鞋。

他严重怀疑霍航一有强迫症,每次放东西都喜欢放在一个地方。

顾归拖着拖鞋走到了外面,霍航一果不其然地已经坐在了外面——

正在往面包上涂果酱,浓厚的草莓酱正在往他手中软糯的吐司上擦。

顾归一看就知道这是霍航一为他准备的,因为霍航一自己不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反而特别喜欢给他买。

他抗议过,说是不想吃这种看起来就娘们唧唧的东西。

霍航一轻飘飘地一句“你又尝不到味”,把他接下来组织完的语言堵在了喉咙里。

看到他出来,霍航一掀了掀眼皮,把手中的面包放到旁边光洁的盘子上,随口道:“去刷牙,刷完牙来吃饭。”

顾归含糊地“嗯”了声,继续揉着眼睛,踩着拖鞋去了浴室刷牙洗脸。

刷完牙出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旁边的橱柜上拿出杯牛奶,咬破吸管包装,插进口子,咬着吸管往嘴里灌。

霍航一似笑非笑地问:“那么喜欢喝牛奶?”

顾归咬着吸管的牙齿更用力了:“对,我就是喜欢喝牛奶。”

霍航一平静地“嗯”了一声,云淡风起地道:“行,你喜欢就好。”停了一下,他把果酱的盖子拧了回去,手上不小心沾上了草莓酱。

霍航一边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边继续道:“反正喝了也就这点个。”

语调平淡,没有波动,但顾归硬是听出了夹在里面淡淡的嘲讽。

他忧心忡忡地又看了一眼身高贴上刺眼的178,耷拉着脸走到了餐桌旁,拖椅子的劲格外大。

——椅子角摩擦在地板上,发出了刺耳的“刺拉——”一声。

拉到一半,他抬眼正好对上了霍航一紧皱的眉——两年的时间没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是看起来脸上的棱角不像往日那么锋利,眉眼的戾气也消了点。

更像是一把找到了剑鞘的凶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