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邪牲淫祀

道门当世 葫芦不是瓢 2285 字 3个月前

官道上两道人并肩而行。一道人一身青衣手捧拂尘,一道人蓑衣外罩背负长剑。

薛振锷心中料定李玄感为人孤傲,不好打交道,干脆一路闭口不言。此举他是轻省了,倒是将李玄感憋闷了个够呛。

李玄感此人与唐时名相同名,实则是因其是上清玄字辈之故。此人本就是玄字辈开山大弟子,十年前入茅山,十余年修至炼精化炁巅峰,只差一步便要踏入炼炁化神之境。

这等修为放之修行界也是出类拔萃!此番得了师门之命,前往神京请真武道人上茅山,无意中听闻那道人竟天生神仙骨!

李玄感当即心生嗔念,憋着劲想要落一落薛振锷的威风。哪里想到,薛振锷此人滑不留手,除去最开始平澹招呼,一路上竟一言不发。

李玄感思忖着须得想一法子与薛振锷做过一遭,偷眼瞥去,却见薛振锷信步而行,四下好奇观量,悠悠哉哉好不自在。

李玄感顺着薛振锷的目光看去,就见田间青牛哞哞,农人呼喝,一点点的犁着水田;有牧童蹲坐田埂,吹着婉转笛声;又有布帕包头的妇人提了篮子,将青苗栽于水田之中。

“师弟在看甚?”

薛振锷回神,笑道:“好一派田园牧歌……道兄见谅,小道自幼染疾,或囿于家宅,或于深山苦修,这等田园景象倒是初次见闻。”

“原来如此。”

薛振锷来了兴致,问道:“道兄乃茅山高道,想来时常下山打醮,于这江南风物颇为熟稔罢?”

“师弟过奖,贫道倒是略知一二。”

薛振锷问道:“不知江南小农之家,每岁收成如何啊?”

“嗯?”李玄感开始挠头。他平素一心修行,哪里有心思关心民间疾苦?便是平素打醮,也多在大户人家中行走。小民小户求上茅山,大抵会赐下灵符一道。

即便小民小户家须做法事,也大多由下茅山弟子行之,又哪里用得着他这等高道出手?

李玄感好歹痴长几岁,略略回想,说道:“这却不好笼统说之……家中有五亩水田,每岁可得粮十三、四石,妇人事桑麻,每岁大抵可得十一、二石粮。”

薛振锷开始皱眉。五亩地的自耕农,两口子忙碌一年能得二十五石粮,糙米每石四钱银子,这一年到头收入还不到十两银子!

这还是自耕农,那佃户与雇工岂不是过的更差?

他脱口道:“这般收入只够温饱,如何过得下去?”

李玄感道:“世道如此,如之奈何?贫道听闻,乡民食于田者,春月纺织,以布易米,家无余粒;至五月间田事迫,则以冬衣易米;至秋,稍有雨泽,机杼声遍村落,抱布易米而食;至冬三月,及还租已毕,则以所余米春白而置于囷,归典库以易质衣。

如此往复,若家中遭灾患病,只怕家破人亡,不得不典儿卖女啊。”

五月卖冬衣,冬天赎回来……这也太惨了!都说江南富庶,可自耕农都这般苟活,那佃户、雇工岂不是过得更惨?

李玄感说罢,见薛振锷皱眉思忖,便劝说道:“师弟既为修行中人,这等凡尘俗世还是要少沾染,免得乱了道心。”

薛振锷略略稽首,沉默以对。二人又行一阵,便见远处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只见乡民穿红挂绿,抬着一尊女子纸人朝着山间行去。

“道兄,那是何故啊?可是阴婚?”

李玄感看将过去,顿时脸色铁青,咬牙道:“邪牲淫祀!乡野小民,当真愚昧无知。”

“淫祀?”

“五通神!”李玄感道:“此必为借阴债之举!”

五通神薛振锷翻阅道藏的时候看到过,可这借阴债倒是初次听闻。

薛振锷心中好奇的紧,便说道:“道兄,左右茅山距此不远,不若你我二人远远看上一眼,如何?”

“这……真人催得紧……”

“道兄,小道又不是不去,不过看一眼淫祀,想来万真人通情达理,必会理解小道。”

“也罢,那就看上一眼。”

二人当即调转方向,追着那队乡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