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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接下来这一片乡野之间在接下来几天时间里,便陷入了一阵鸡飞狗跳的混乱。县中各家坞壁并宗户毕集庄人,组成将近两千人的大队,在山野之间一通扫荡清剿,最起码有四五股盗贼被扫荡出来,其首领或是被直接格杀当场,或是逃窜他处。

无论是负责清剿的,还是被围剿的,都是大惑不解,不明白何人招惹了淮南军的煞星。其中被扫荡出来的一些盗匪,有的本身便与各家乡宗不乏联系,甚至有着极为密切的利益往来。但就算如此,淮南军那里传出告令,那些乡宗也只能壮士断腕了。否则如果真引来淮南援军至此专注肃清此地,大家都不好过。

此处纷乱暂且不说,当钱凤一行抵达颖口的时候,沈哲子早已经秘行至此等候多时。

彼此见面,自有太多话要倾诉。眼见昔年尚是幼齿的郎君,如今不独长大成人,更成为节掌千军万马的统帅领袖,且刚刚取得一场震惊世人的大胜,钱凤一时间唇角翕动,竟不知该要如何表达心内剧烈涌动的情绪。

“实在是辛苦叔父了!”

沈哲子阔步上前,探手抓住钱凤手腕,眉目中充满欣喜。在没有得到钱凤的确切消息前,他是真的担心其人或将没于北地、一去不返,如果真的发生那种情况,他不独对老爹无法交代,自己心里也会倍感痛惜。

“郎君身履高位,又方得大胜,劳烦你亲自远迎,凤实在有愧!”

钱凤所言羞愧,还是因为没有能够及时返回淮南,将襄国最新的消息及时传递回来。诚然离开襄国之后,他们一行也是日夜兼程,但还是低估了石勒之死给北地造成的动荡之大,随着消息传播回来几乎顷刻之间北地局势便迅速崩盘,各处都有强梁聚啸为乱,严重阻碍了行程。

一路上,钱凤也是归心如箭,唯恐自己落后一步,致使郎君因为没有准确的情报而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从而耽误大事。一直行到颍上,得闻石虎大败而逃的消息之后,他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落地。

“叔父与我,又何必说这些。早前辛士礼传信叔父仍要固留北地,我是深为叔父担忧,又恐辜负苦心。如今这个局面,总算得以无愧来见叔父。”

沈哲子说着,将钱凤引上一艘不起眼的座船。他此行微服,也未惊动驻防将士。

登船之后,钱凤稍稍收拾心情,才将辛宾离开后他在襄国经历种种以及如今羯国的乱象一一讲起。

在听完了钱凤这个涉事者讲述石勒具体的死因,沈哲子也是不乏感慨,颇有一种缔造历史的快感,继而便叹息道:“石世龙其人,虽是暴行于世,酋首凶贼,但其人刚刚身死,北地又是烽烟四起,可见其人于世道确有密连,称得上是凶类中的一个人杰。”

钱凤闻言后也是微微点头,不过转眼望向沈哲子后又是眉飞色舞,凑近少许之后语调略有放低:“归途中,严穆曾有叹言,我倒是觉颇合于道。早前羯国建制定伦,不乏奸佞谣言,宣称羯国五德僭承中晋因而得于水德。严穆笑言,伪命不能久,邪言不压正。此前真命未出,因是中国纷乱,群邪并舞。此世自有兴于水者,一俟现世,则群邪辟易,诸伪皆破!郎君南乡灵秀所孕,生来命格得水……”

沈哲子听到这话,再见钱凤一脸神秘并兴奋之态,一时间竟有些哑口无言。他是深知钱凤是个什么底色,绝不能以好人目之,跟自家老爹乃是一丘之貉。在南则参与谋逆,在北则帮忙弑君,对于这种逆事,可谓是发自肺腑的热爱。

然而他还是小看了钱凤这种反骨横生的人对这种事情的热忱,分别已久,刚刚重逢不到一个时辰,便又开始煽动自己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