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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男公主在内苑与皇太后她们进餐,沈哲子则在外间与两个小舅子同席。席中小皇帝已经忍不住打听外间种种,琅琊王虽然也插嘴谈论几句,但神态间兴味乏乏,少年不知作伪,明显是得了皇太后叮嘱敷衍为之。

散席后沈哲子便被安排在太极东堂附近一个偏堂里,又等片刻后,兴男公主才一脸春风得意状赶来这里。一俟侍奉的宫人们退下,小女郎便将螓首拱进沈哲子怀里,先前听到诸多夸赞,都因她家这位夫郎,极大程度满足了小女郎的虚荣心。

温存片刻,兴男公主才又掰着手指头跟沈哲子讲起近来又往苑中送来的财货器用,神态间不乏尴尬。沈哲子对此倒也不甚在意,这年头谁家没有几户穷亲戚。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沈哲子由苑中直接去参加朝议,落在一些人眼中,自然又是一番感慨。

王导赶在朝议之前见了一下沈哲子,针对那个营建新都的计划提出了几个疑问。

其实从内心而言,王导并不主张大修建康城,倒不是出于什么派系之见。他执政向来秉承镇之以静,如果动作太大,会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难以操控,任何一点疏忽都足以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

彼此理念和主张不同,沈哲子也很难说服王导。说实话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如果他这个构想付诸现实后,未来局势会产生怎样偏差。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如果不能趁着苏峻之乱荡起的余波有所动作,按照王导那一套,就算能缓过眼前,但局势很快又会变成一潭死水。

关于这个问题,彼此都没能达成共识,那便搁置不谈。王导转而言起眼下,微笑说道:“驸马都南赈灾,刚柔并施,缓急从容,这么快就构架起纲领,足以显出贤能。来日归台,我是希望驸马能为臂助,只是不知道驸马属意如何?”

这已经是王导第二次直接招揽了,沈哲子闻言后便回答道:“太保秉政,不逊管子。能得太保耳提面命,悉心教导,这是晚辈荣幸,不敢有辞。只是都南十数万丁口,不敢轻置,还请太保能善予关照。”

关于难民的安置问题,王导近来也在苦思。

沈哲子虽然全权处理赈灾事宜,但事关十数万人的安置问题,其实还是要决于台中。换言之,如果王导一定要将这些乡民遣散归乡,沈哲子其实也是阻止不了的。

听到沈哲子这话,王导也沉思起来,半晌后才问道:“驸马前日递入奏书,我已览过几次……”

“实际情况是,形势恶劣较之奏书所言还要严重得多。”

日前沈哲子杀掉一批蛊惑难民之人,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奏入台中。他杀人除了泄愤立规矩之外,其实也是将姿态摆出来给王导看。今次救灾,吴人是出了很大的人力物力,不可能白白给京畿各家做工,花了那么大力气救出来的灾民,转头又被其他人家荫蔽。

以往吴人在政治上的弱势在于,根本没人能够在时局中代表他们的诉求,只能间接去影响,被动等待一个结果。沈家崛起,自然而然填补这个空白。

听到沈哲子态度仍是坚决,王导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即便再作更深沟通,他也不会跟沈哲子谈,即将归都的虞潭,或者说直接对话沈充。彼此各交底线,互相试探最终达成共识,才能决定那些难民最终处理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