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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微微一笑,略略释然几分。

前世他在位时,一要加强君权,二要加强中央集权,两者共同将权力集于一人之身,君权固然得到了极大的强化,但与此同时,也造成了最高权柄的孤立性与脆弱性。

也是因此,历代大放光芒的秦国宗室遭到打压,建国之初行郡县而非封建,宗室颗粒无收,倍觉不平,老牌军武勋贵门庭也或多或少的遭受到了约束和打压,再后来一个赵高,一个胡亥,再加上一个李斯,便将大秦毁灭殆尽,而大秦宗室竟无力反抗,只能沦为刀下亡魂,也实在惹人深思。

重来一世,嬴政想稍稍松一道口子,至于最终结果如此——这谁知道呢。

反正绝对不会比前世更坏了。

长公子被皇帝召回咸阳,这无疑是一个极为强烈的政治风向标,而长公子在还京当日,便依次拜访本朝宗亲,必然也是得到了皇帝的准允和命令。

皇帝与宗室之间持续数年的冷漠与对峙,隐隐有了破冰的征兆。

子婴痛饮一杯酒,同对坐的堂兄扶苏道:“周以封建之故,国祚有八百年之久,即便后来诸侯林立、天下分裂,但是谁又能否定封建最初时候所起到的作用?今六国破灭不过十年,天下根基未稳,郡县制固然有所长,然而唯有与陛下血脉相连的秦室宗亲,才会真正堵上一切,捍卫秦国的土地和权益啊!”

扶苏不置可否,没有贸然发表意见,只说:“陛下有他自己的想法。”

子婴眼见皇帝与宗室的关系松动,已经很高兴了,闻言并不强求,大笑出声:“喝酒,喝酒!”

胡赵之变后,皇帝的性格也随之发生了改变,从前坚定不移的观念,竟隐隐有松动之态,先是宴请宗室长辈,后又降旨恩赐老秦故臣,不几日,竟连南征和阿房宫、皇陵的修建都叫停了,令参与徭役的农夫、匠人各归其位,操持耕种,勿失其时,又派遣臣工深入田亩之中,体察民情,削减赋税征收的种类与数目。

百官因此骇然。

消息传出咸阳,天下为之沸腾。

……

盛夏天气闷热,本就让人不适,而近来传入耳中的消息,更加重了项梁心头的忧虑与愤懑。

“嬴政停止修建阿旁宫和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