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日头并不大,可浮玉还是撑了一把淡紫色的纸伞,跟在沈非衣后头为她遮阳。
沈非衣素来都是极为讲究的,今日穿什么,明日穿什么,要与什么相配,她都搭好了颜色,连那纸伞都与自己的衣裙挨个配了个颜色。
去咸寿宫沈非衣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宫门大开着,外头守着几个侍卫。
先前来这咸寿宫外守的都是内侍,鲜少有侍卫在外头守着的情况,甚至没人守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
咸寿宫是仅次东宫的大小,沈非衣绕过长廊,一路由人引着去了书房。
还未走上跟前来,便听得女子的抽泣声,这声音略有些模糊,沈非衣并不能辨别出这是谁。
她提着裙侧,一步步上了台阶,便看到那屋中跪了一地的人,连带着秦玉凝和沈君晔都跪在其中。
其中还有一位女子,荆钗布裙,说是跪在地上,可那姿态又好似瘫着,脊背弯曲,双手撑着地面。
沈非衣刚迈上台阶后,那守在外头的刘公公便连忙福礼,毕恭毕敬的说了一句,“奴才见过九公主。”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屋内的人听到。
除了那几乎要伏在地上的女子和两侧站着的宫婢,其余人皆回头望向沈非衣。
待沈非衣走进了看,才发现那人正是前些日子元夕时她遇到的小摊的摊主。
即便是浮玉提前同她说过,心里有一些准备,可沈非衣真正看到时,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
她面上虽不显,可心里已经是掀起了大浪,顿生起一股无力感。
......她本就该知道会这样的,有些事情并不会因她而改变。
她本以为有沈君晔跟着,他便无法在自己眼底下作妖,却不想自己想的太过简单,忽视了这些。
说不定那日元夕,小摊上那些妇孺皆是沈君晔安排的人,她做什么都会中计。
太后见沈非衣过来后,便蹙起了眉头,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沈非衣并不像沈君晔和秦玉凝那般跪在地上,而是挑了一个两侧的软椅,从容不迫的坐了下来。
待她坐下后,这才看向太后笑着开口,“我听说戚状元的案子查出来了,还与我有些关系,便来祖母这里看看怎么回事。”
沈非衣并未给自己辩解,说话之间也不见丝毫的慌乱,好似这些事与她根本就无关,她不过只是个看客而已。
太后一开始没召沈非衣,是因为她并不信戚云溪的死于沈非衣有关。
这戚云溪是太子一党,朝中无人不知,就是论沈非衣与太子的关系,沈非衣也不可能会加害与戚云溪,更何况,她这孙女也跟就没有这样的手段。
她将这案子亲自接到手上,只待将事情查清楚后,再告知沈非衣也不迟,却不想沈非衣竟是自己来了。
不过也好,说不定沈非衣来了,这事情也能更好地处理了。
她嗯了一声,用眼神示意跪在地上的女子,问道:“这人你可认得?”
沈非衣便随着她的视线望去,看了那姑娘一眼,便摇了摇头,淡淡道:“不认得。”
话落,那姑娘连忙转过头看向沈非衣,眸子瞪大,满眼的难以置信,仔细看来,还能从中看出一丝绝望,“公主,民女一家为您卖命至此,如今事情败落,您怎可这般狠心!”
“......”沈非衣一时失语,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我与你并不熟悉,何来你为我卖命一说?”
任那姑娘情绪如何饱满悲痛,沈非衣看向她时只是一脸的莫名和淡然。
太后看着两人交谈,将两人的反应收进眼底后,不待那女子开口,变出了声:“她说元夕那天,是你给她的酬金,有这件事吗?”
沈非衣摇头否认,“并不是给她的酬金,而是我买了她的小摊,为她付的银子。”
“那你怎的又说不认识她?”
“我自然不认识她啊,我不过是在她这里买了首饰,仅仅只是一面之缘,又不曾与她交友,何来认识一说?”
沈非衣这话是在理的,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也算不得认识。
闻言,太后沉思了片刻,便对着旁侧的茯苓挥了挥手,茯苓见势便上前一步,走到沈非衣跟前停下。
她手里端着一个木质托盘,上头放着一个荷包,以及一张纸条,荷包里装满了细碎的金子,纸条上写了一行字。
太后的话便又响了起来,“你可认得这两样东西?”
视线落在那荷包上,沈非衣便认出,那荷包是元夕那晚给那姑娘付钱的荷包,荷包鼓鼓囊囊的,似乎银子还在里头。
旁侧的放着的纸条,上头写了一行字:今日子时之前,我要听到戚云溪死了的消息,待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赏。
沈非衣不曾见过这东西,可上头的字迹却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太后也解释道:“这女子说,荷包是你给她的,打开后里头便塞着这张字条。”
沈非衣她拿过纸条看了一眼,便放了回去,“荷包是我的,但那字条并不是我写的。”
“可这却是你的字迹。”
沈非衣并不承认,“不是我写的,许是有人临摹也说不定。”
字迹确实是可以临摹的,甚至可以临摹的一模一样,这点太后也知道。只是这荷包是沈非衣亲手给那女子的,这便有些棘手。
无论里头放了什么,即便真的不是沈非衣做的,可她也说不清了,况且,沈君晔和秦玉凝还是目击者。
沈非衣与那女子的话大不相同,两人各执己见,太后也无法断言两者到底哪一方的话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