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门吴微笑着摇头：“若是贫僧借斑斓袈裟和紫金钵与你们，那与贫僧亲自出手又有什么区别，天意哪里会让我等钻空子。”

数百个华衣男女大悲，没有斑斓袈裟和紫金钵如何打污妖王？

一个贵女扑倒在地放声大哭：“大师，你好残忍，好忍心，好无理取闹！”

数百个华衣男女同样悲愤地看着沙门吴，好些人质疑道：“大师若是不肯出手相助，天下还有谁可以挡住污妖王？胡人大兴若是失败，这责任大师担当的起？天意若是怪罪大师，大师难道就甘心吗？”

沙门吴看着一群脑残男女，真是成也脑残，败也脑残，他长叹一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三日后你们来此处。”然后闭上了眼睛一声不吭，就不信老子逼格这么高，你们还能继续留在这里。

数百个华衣男女果然欢喜地退去，众人恭恭敬敬地离开了寺庙，笑逐颜开：“好了，三日后大师一定会借我们法宝降妖除魔！”看沙门吴的叹息和闭眼就知道沙门吴此刻正在经历激烈的心理挣扎，三日后一定会放下装着斑斓袈裟和紫金钵的锦盒飘然而逝。

有贵公子摇头反对：“什么借我们法宝降妖除魔，依我看是大师亲

自出马！使用法器需要有精深的修行，我等有精深的修行吗？我等有大法力吗？大师可以凭借法力抓狐狸精抓鬼，我们可以吗？这法宝纵然借给了我们也无法使用，凭白落到了胡问静的手中，胡问静有佛门法宝在手，或毁掉，或自用，天下谁还能制得住胡问静？我等岂不是坏了大事？依我看，三日之后定然是大师泪别佛门，破门还俗，从此以普通胡人的身份追杀胡问静。”

一群华衣男女用力点头，好些人转头回望寺庙，只觉那黄色的古朴寺庙之中透着无边的悲天悯人和决绝。

有贵女泪水隐隐，道：“大师此刻一定跪在佛像之前哽咽，三宝弟子沙门吴今日脱离佛门，踏入红尘，有负菩萨，罪该万死。”

另一个贵女捂住了嘴，泪水顺着洁白的脸颊滴落尘土，她哽咽着道：“大师从小以佛门为家，这是要彻底割舍了一切啊。”

一个贵公子长叹道：“出家人无家，何来以佛门为家？但那放弃心中信念的痛苦又哪里是常人能够体会的。”一群贵公子一齐点头，神情悲哀，坚信了一辈子，并且为之付出所有的信念竟然要亲手背弃，这是何等的痛苦啊。

有贵公子惨然道：“我等是不是逼人太甚了？”其余贵公子看着在寺庙内质疑沙门吴将会被天意怪罪的几人，纷纷道：“是啊，你们对大师很是不恭敬，颇有逼迫之意。”

那几人急忙辩解道：“胡说八道，这选择是大师自己做的，与我等何干？若是说有逼迫，今日在寺庙中的众人谁没有逼迫了？你的泪水不是逼迫？你的跪拜不是逼迫？你的呜咽不是逼迫？你的沉默不是逼迫？说逼迫一词太重了，我等何德何能可以逼迫法力通天的大师？若有逼迫，不是我等逼迫大师，而是千万胡人逼迫大师，是千万汉人逼迫大师，是亿万生灵逼迫大师，是天地逼迫大师，是大师的良知逼迫大师。”

所有人一起点头，逼迫大师背弃佛门的黑锅绝对不能背，不然说不定会背了大因果，以后明明可以出将入相，嫁给胡人单于，却因为今日的因果而鸡飞蛋打。

有贵公子立刻道：“我等必须将大师今日的决绝传于世上，让所有人都知道大师的伟大。”

数百华衣男女一齐道：“对！对！对！当为大师扬名。”说清楚沙门吴是因为良知而主动降妖伏魔的，对大师对佛门对胡人对汉人都有莫大的好处。

一个贵公子握拳道：“有此榜样在，众生何以还会怯懦逃走？”数百华衣男女用力点头，看那些逃难的百姓鄙夷极了，若不是司马越在清河，他们就指着不战而降的司马越的鼻子痛骂，一定骂得司马越羞愧无比当众自尽。

一炷香之后，无数仆役占据了各个城门口敲锣打鼓：“……天意兴胡灭汉，谁能阻挡？……胡问静乃妖魔降世，杀人吃人，罪不容诛……佛门无上大师沙门吴将在三日后踏入红尘，击杀妖魔胡问静，匡扶正义，拯救天下！”

城门口的百姓们仔细地听着，有人低声问道：“胡问静杀人吃人，罪不容诛，那么胡人为什么就能杀人吃人了？”被问的人冷冷地道：“佛门眼中，我们汉人就是两脚羊，胡人吃的是羊，何罪之有？”四周无数百姓默默地看着敲锣打鼓的仆役，只觉这些人真是奇妙，明明是两脚羊却在替吃两脚羊的胡人说话，难道站在胡人背后就以为变成了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