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4章

泾阳县县城内百姓严格按照战时标准操作,继续不停的运送各种石头垃圾泥土封闭城门,打了几天了,好些刀子都不锋利了,必须立刻磨刀,值班的人更是绝不可少,什么可以回家睡个安稳觉什么的想也不要想,所有军队预备队民兵统统在城墙之下待着,嫌冷就点篝火,嫌无聊就原地画圈,总而言之时刻准备与返回来的胡人开战。

百余骑到了泾阳县下,城门上无数人热切地望着,看服装是缙人,一定是援军。

文鸯扫了一眼泾阳县前的乱七八糟的胡人营地,胡人匆匆而去的痕迹根本不需要多看就能体会出来。他心中确定胡人有诈,多半是在哪里等着伏击他,但他会怕了胡人的伏击?当务之急要立刻追杀胡人,不然胡人有一丝的喘息机会。

文鸯对着泾阳县的城头上大声地叫着:“老夫文鸯,泾阳县县令何在?”泾阳县县令一直仔细地打量着文鸯,他没有见过文鸯,压根认不出这个老将是谁,此刻急忙应道:“下官见过文将军。”

文鸯厉声道:“陛下的援军已经在渡口渡河,胡人退却,你立刻带领精锐与老夫追杀胡人。”他从小就待在军中,习惯了军人不扯废话的简单语句,他虽然在征西大将军府中多年,多少学会了一点寒暄,但此刻大战方起,文鸯的心中只有刀光剑影和烽火连天,不自觉的又省略了一切废话,用最简单的言语一口气讲了三件事情。

城头泾阳县县令恭恭敬敬地听着,心里很是困惑,陛下是谁?司马畅称帝了?援军来了多少?作为泾阳县县令此刻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安定人心,妥善安排援军的衣食住行吗,为什么要他带人追杀胡人?

泾阳县县令刚想再多问几句,却看见文鸯已经催马走了,任由泾阳县县令怎么喊都不理会。泾阳县县令呆呆地看着文鸯的背影,至于走得这么焦急吗?他沉吟道:“来人,准备出城追杀胡人。”

四周所有的人都一动不动,老老实实地待在城里不好吗,为什么要冒险追杀胡人?

一个衙役小心地看着泾阳县县令,问道:“县令可是要奉命追杀胡人?”

泾阳县县令惊愕地看了一眼那个衙役,这还用问?

那衙役继续问道:“县令可认识文鸯将军?”泾阳县县令摇头,久仰大名,从未谋面。

那衙役看看士卒的百姓,小心翼翼地问道:“胡人围城三日,忽然退却,县令可知道其中原因?”

泾阳县县令终于反应过来了,来给老头子喊几句我是某某某,跟我出城杀敌,难道就不担心那个老头子其实是胡人假冒的?

他皱起了眉头,只觉那“文鸯”是真是假只在两可之间,这泾阳县上下百姓齐心戮力守卫城池,胡人势众,人数被城内的百姓都要多,攻下城池是必然的,但是死伤也必然惨重,胡人会不会用奸计假装撤退,引诱他带士卒出城,趁机围杀他们夺取泾阳县?

一群百姓一齐点头:“县令莫要上当,一定是胡人假扮的!”

有一个壮汉叫道:“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个老头是胡人!鼻子那么弯,眼睛又这么弯……”他在脸上挤着鼻子扯着眼角,努力展示胡人的眉目。“……一定是胡人!”

一个老者怒目圆睁:“胡人狡诈,打不下城池就想耍手段,你千万不要中计!”

一个女子尖叫:“不要上当!出了城就会杀了你们!”

一个少年大叫:“我们只管守着城池,胡人有百般诡计也不用理。”

一个贵公子皱眉道:“县令不认识文鸯将军,那文鸯将军既没有出示令牌,又来去匆匆,行迹诡计,分明是不想与县令多说,唯恐露出了马脚。以本公子看,那自称文鸯将军之人提出县令出城追杀的不合常理的命令,只怕其中有诈,县令不可不防。”

一群人百姓大声地叫着:“对!一定是假的,千万不要上当!”“若是我们开了城门,胡人冲过来怎么办?”“没有令牌,谁知道他是谁。”“我们已经打赢了胡人,为什么要追杀?”

泾阳县县令看着城头城下无数百姓,这些百姓看出了“假文鸯”的破绽,看出了胡人的阴谋诡计?他不这么认为。那“文鸯”的言行确实不符合礼仪,也不符合官场规则,但是却不能因此判断对方是假冒的胡人。那“假文鸯”三言两语转身就走,很有可能是忙着追杀胡人,对已经平安无事的小小县城毫无多看一眼的心思。以为凭借对方的言语不符合礼仪,不肯多说话就是心中有鬼等等那只是小儿女的宅斗游戏,在泾阳县县令见过的官员当中,对上级恭恭敬敬礼貌周到,对下级不屑一顾,礼义廉耻尽数抛之脑后,用爷爷教训孙子的态度说话的人要多少有多少,这个“假文鸯”很有可能只是无数个欺下媚上的官员中的一个。泾阳县县令作为官场老油条依然对那“文鸯”的身份半信半疑,为何这些百姓死死地咬定那“文鸯”是假的?泾阳县县令认为只有一个理由:“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