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慌慌张张的,快坐下休息休息。”
厉定胤并不听从,只一个劲踱步,脸色不断变化,油乎乎的双颊沁出一层细汗,顺着他的法令纹往下颌流,就像一只挂在衣架上沥水的青蛙,整个人看起来是有些过于激动和诡异。
“定胤,你怎么了?”
“茹儿,你还记得咱们把德彰放在了少林是吧?”
“自然的,那是自然忘不了的。”梁茹涟听到这个名字,瑟缩了一下,眉眼间的郁气更重了些。
“全天下都知道少林出了佛子,我算了算日子,最早有这说法出来还是四年前,德彰是差不多五年前被我们放在少林的。”
“你想说德彰就是那个佛子?定胤,你莫要想这些了,我只盼孩子能好好随大师们修行,能安安心心……”
“茹儿!”厉定胤抿着嘴,他遽然转身盯着自己的发妻,眼神里灼烧着一层火焰,翻滚着仇恨与苦痛,“德彰就是佛子!就是天下第一的佛子!就是菩萨!”
梁茹涟疲惫而温婉地摇头笑笑,就像她无数次看到自己的丈夫露出这样的表情后的反应,“定胤,你还是放不下。”
“如何放下?我厉家大好江山就这样拱手让给这帮贱民!”
“繁荣富贵也不过一世,百年后谁不是黄土一抔,定胤,咱们只要能入净土就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报了。”
“茹儿,你现在好清高!是中了那帮秃驴的邪法吗?你说什么净土,统统是假的!”
梁茹涟这下才意识到,自己的丈夫已经不单单是痴迷过往了,他简直是陷入疯狂了。
“净土是真的,你也进去过的……”
“那是个梦!假的!”
“……”
“没人会拒绝一个皇子的身份的!这个所谓的佛子当然也不会,如果他不懂事,那些秃驴也会告诉他怎么做的……”
梁茹涟摇摇头,叹口气,她陡然感到意兴阑珊,自己的丈夫,前朝太子,如今连最基本的政治嗅觉都丧失了,未来更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生活有时候给人的打击太大,反而让人忽略压力。
梁茹涟就自觉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未来活得如何,就像她自己说的,百年后黄土一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