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孙驼子才知道这人是在自己找死了,忍不住劝他:像这样喝下去,任何人都活不长的。

这人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反问他:他以为我不喝酒就能活得长么?

孙驼子不说话了。

从那天之后,两人就变成了朋友。

没有客人的时候,他就会找孙驼子陪他喝酒,东扯西拉地闲聊着,孙驼子发现这人懂的可真不少。

他只有一件事不肯说,那就是他的姓名来历。

有一次孙驼子忍不住问他:我们已是朋友,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他迟疑了半天,才笑着回答:我是个酒鬼,不折不扣的酒鬼,你为什么不叫我酒鬼呢?

于是孙驼子又发现这人必定有段极伤心的往事,所以连自己的姓名都不愿提起,情愿将一生埋葬在酒壶里。

除了喝酒外,他还有个奇怪的嗜好。

那就是雕刻。

他手里总是拿着把小刀在刻木头,但孙驼子却从不知道他在刻什么,因为他从未将手里刻着的雕像完成过。

这实在是个奇怪的客人,怪得可怕。

但有时孙驼子却希望他永远也不要走。

这天早上,孙驼子起庆时发觉天气已越来越凉了,特别从箱子里找出件老棉袄穿上,才走到前面。

他刚坐下就看到有两个人骑着马从前面绕过来。

巷堂里骑马的人并不多,孙驼子也不禁多瞧了两眼。

只见这两人都穿着杏黄色的长衫,前面一人浓眉大眼,后面一人鹰鼻如,两人凳下都留着短须,看起来都只有三十多岁。

这两人相貌并不出众,但身上穿的杏黄色长衫却极耀眼,两人都没有留意孙驼子,却不时仰起头向高墙内探望。

孙驼子继续靡他的豆腐。

他知道这两人绝不会是他的主顾。

只见两人走过巷堂,果然又绕到前面去了,可是还没过多久,两人又从另一头绕了回来。

这次两人竟在小店前下了马。

孙驼子脾气虽古怪,毕竟是做生意的人,立刻停下手问道:两位可要吃喝点什么?

浓眉大眼的黄衫人道:咱们什么也不要,只想问你两句话。

孙驼子又开始靡豆腐,他对说话并不感兴趣。

鹰鼻如勾的黄衫人忽然笑了笑,道:咱们就要买你的话,一句话一钱银子,如何?

孙驼子的兴趣来了,点头道:好。

他嘴里说着话,已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浓眉大眼的黄衫人笑道:这也算一句话么?你做生意的门槛倒真精。

孙驼子道:这当然算一句话。

他伸出了两根指头。

鹰鼻人道:你在这里已住了多久?

孙驼子道:二三十年了。

鹰鼻人道:你对面这座宅院是谁的?你知不知道?

孙驼子道:是李家的。

鹰鼻子道:后来的主人呢?

孙驼子道:姓龙,叫龙啸云。

鹰鼻从道:你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