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玫瑰公馆

十九狱[无限] 厌姝 6427 字 2022-09-20

黑色的怨气萦绕在镰刀之上,让整幅画面都充斥着阴森与可怖。

然而更为惊悚的是,这个人的身上没有半分血肉,自黑色斗篷下露出的面部与指节皆是白骨。

死神。

看到这幅图案时连阙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个名词,但画面中莫名的熟悉感却让他的脑海一阵闷痛。

四周重归了寂静,只听得到不断回荡在胸腔间的心跳。

“小心。”

清冽的声线将他拉回现实,身侧的人已然拉住他快速避开向他们缠绕而来的藤蔓,穿过如浪潮一般翻涌的玫瑰花海向外奔去。

红雾散去,藤蔓已然渐渐恢复意识发狂般向着天空疯长。

“你先走。”

连阙终于恢复了意识,他示意景斯言借助藤蔓的遮掩暂避,在藤蔓缠上他的前一瞬,挣脱了束缚一跃跳出花海。

等待着他的是面色铁青的文森瑞和几名被吸引来后留守在花园边的地狱老人。

“你最好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文森瑞暴怒质问道,只见他指向的玫瑰园,藤蔓渐渐停止暴动与疯长后露出了本来的模样,原本被大火侵蚀还未完全恢复的花园此刻只余满目狼藉,大片藤蔓被腐蚀斩断。

在文森瑞的身后,是其他人或掩饰或毫不避讳的觊觎目光。

连阙不着痕迹的侧目,从藤蔓中逃出后景斯言便再次不见了身形。

他暗自松了口气。

他们彼此都知道,在血雾中的藤蔓与文森瑞失去联系,只要他不承认,文森瑞是无法断定一切与他有关,自然受到规则的制约无法动他半分。

至于其他人……怀璧其罪或许才是如今他面临的最大困境,未到紧要关头,景斯言不出现反而是最大的安全保障。

他的指尖无意划过口袋中金属质感的卡牌,遗憾地说道:“文森瑞先生,对这件事我感到十分抱歉。”

文森瑞暗暗压下上挑的唇角,那一双锐利的眼睛也正死死定在连阙身上。

周遭围观的人纷纷露出了遗憾而鄙夷的目光,他们刚刚一直在文森瑞身边,大家通过文森瑞的表现都已对他“不了解血雾内发生了什么”有了初步推断。

而文森瑞等了这么久、恨不得将连阙拆吞入腹,却在他真的出现后只是质问却未对他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些都足以证明,未在文森瑞的监控下违规,他有可能也会被规则限制无法进行攻击。

但是,一旦连阙因恐惧而承认了自己存在违规行为、伤害了这些玫瑰……

众人看着连阙此刻的神色,便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如果这个人恰好得到了卡牌,他们无法杀他,凑巧的是他不小心被文森瑞杀了……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所以,他们只需要静静等待这个人被文森瑞杀死。

若紫将红唇女人安置好后匆匆赶回花园,看到的恰好就是这一幕,她苍白了面色正想大声提醒,便听连阙声音随意而懒散:

“刚刚里面出现了两张召唤卡牌,我本来想阻止他们在花园打斗,但是很遗憾没有成功。”

他说罢微微侧身,当真满含遗憾地看向花海。

众人见状神色各异,连阙像是没有注意到他们惊疑或不信的目光,也忽略了文森瑞涨红的脸,快步向公馆内走去,身后还传来文森瑞关于他的花园里没有什么卡牌的咆哮。

连阙旁若无人地走向公馆,面上带着刀疤的阴鸷男人还是挡在了他的面前。

“两张卡牌?”

连阙停下脚步,对他的问话不置一词。

“你真的没拿到卡牌?”刀疤男再次压低了声音冷冷问道。

“你觉得我能打败两位地狱使者?”

刀疤男的瞳孔皱缩,声音也带着隐隐兴奋的颤抖:“你是说两张……地狱使者?”

小心围在文森瑞身边的人闻言齐齐向两人看来,竟不约而同地丢下文森瑞再次将连阙团团围住。

“是单次召唤……还是三次?”这些人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连阙挑了挑眉,对卡牌有了重新的认知。

他随意揣在口袋中的指尖愉悦地划过卡牌边缘,这张卡牌没有说过使用次数,那就应该是……

“永久。”

这一下,原本喧闹的众人齐齐屏住了呼吸。

连阙看着这一幕,再次补充道:“他们刚刚两败俱伤。”

刀疤男丢下连阙快步走向若紫,在她惊慌欲逃走的脚步中轻松控制了她:“他说的是真的?”

若紫面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如果让我知道你们骗了我,你会知道后果的。”

他说着扔下若紫,竟是并未顾及文森瑞还在现场便同身侧的几人快步向花海中走去。

“你们去干什么?!”被众人无视的文森瑞愤怒地咆哮道。

“采玫瑰。”刀疤男敷衍地丢下一句话:“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玫瑰的。”

若紫惊讶地看向那群走入玫瑰园中的人,在文森瑞的面上瞥到了一闪即逝的怨毒,她还未来得及问什么便被连阙拉着向公馆内走去。

“玫瑰采好了?”

“采好了,我们几个的都采好了,小鱼……哦,就是口红颜色很红、刚刚跟我一起逃出去的那个人,她的伤口也已经处理好了。”若紫又问道:“你没受伤吧?”

连阙示意若紫上楼,他没有受伤,但刚刚在血雾中他的确消耗了太多体力,此刻只觉得困意侵蚀。

“这么着急要去哪里?”

两人刚刚走上楼梯,便被拦住了去路。

连阙的目光扫过台阶上的人,便移开视线自他身侧走过。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去玫瑰园了吗?”沈逆故作惊讶地说道:“以为他们是相信了你的话?”

他跟着两人一同向楼上走去,一边继续说道:“因为即使你说谎了,卡牌在你手上……他们也有信心不会让你活着离开副本。”

连阙终于停下了脚步:“所以呢?”

连阙的目光平静,反倒是让沈逆噎了一下,但意识到连阙早就猜到了这些,他的目光变得越加兴奋:

“他们有那么多人,可你有什么呢,这个什么用处都没有的小朋友?……不如我们合作?”

连阙瞥过身侧的若紫,又转而看向沈逆:“你在这里等一下。”

他说罢便示意若紫继续上楼,自己也跟在了若紫身后。

沈逆见状目光一闪,因连阙的反应当真乖乖站在原地目送他将人送上楼。

“呆在房间哪也不要去。”

两人穿过长廊走到若紫的房间门外,见连阙的神色肃穆,若紫也忍不住正色点头。

连阙在离开前像是又想起什么,不知景斯言此刻还在不在、能不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还是问道:

“末世时期,有没有人的异变能力是与电或雷电相关的?”

若紫跟在他身后,闻言认真思考片刻:“大概电鳗之类的生物变异可以做到吧,不过确实没有听过这类的异化人……”

景斯言那样的人,如果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绝不会寂寂无名,如果他生在大末世时代这样的能力也一定会随之流传后世。

但在后世出生的若紫却说她并未听过这类异变……

是他理解错了他的异变,还是那个人并不是生存在曾经的末世时期。

见连阙不语,若紫疑惑地停下脚步:“怎么了?是跟这个副本有关吗?”

连阙没有回答,他示意若紫回房间,转身便要离开。

“等一下。”若紫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忙叫住连阙,又将一样东西小心放入他的掌心:“这个是你那位朋友的,刚刚多亏了他,能不能麻烦你帮忙跟他说声谢谢,还有……也要再跟你说声谢谢的。”

见连阙未语,若紫忙催促道:“你快走吧,不是还……”

“嗯。”

若紫想起沈逆的话目光不禁黯然,她强打起气来正打算跟离开的连阙道别,却发现他……并没有原路折返,反而走向走廊另一侧的楼梯。

“你去哪……”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见连阙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她下意识闭了嘴,那人竟打着哈欠懒散地继续顺着那条狭窄的楼梯向下走去,哪里有半分去找沈逆的意思。

所以……他就没打算去赴沈逆的约?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因为沈逆一句话而产生的烦闷竟一扫而空,她一溜烟地钻进房间,按照嘱托将门牢牢锁好。

连阙回到房间,想着刚刚景斯言的伤势再次摸出卡牌,但无论他怎么召唤卡牌都没有半分反应。

他疑惑地打着哈欠,最后实在没能抵抗住困意还是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在他身后的暗处,被召唤出的人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却已半隐着身型不知静立了多久。

连阙渐渐转醒时室内的光线很暗,一时间也难以分辨是什么时间。

他下意识看向窗外,这才发现房间的窗子竟被衣柜和窗帘遮住,就连原本床边的桌子也被抵在门前。

这些事情是谁做的并不难猜,但想到自己睡着以后有人试图破门而入,那个干什么都一本正经的人竟将门和窗都堵住,他就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他醒了醒神坐起身,有什么东西自他的袖口滑出掉在床边。

那是一颗糖。

连阙将糖拾起,掌心的触感却与其他糖不同,包装纸内的糖已然碎裂成几块。

若紫说,景斯言用这个救了她?

但是,自己曾经问过他要不要糖,他可是拒绝了的。

该不会他其实是喜欢的,表面拒绝以后又自己偷偷去大厅拿了糖?

想到这,他把玩着手中的糖状似无意地问道:“不是不喜欢?”

他当然知道对方不会回答,他走到衣柜前轻轻拍了拍:“谢了,但是现在我该怎么把它挪回去?”

静默片刻,那道熟悉的身影自黑暗中走出,他走到连阙身边轻松便将衣柜抬起放到一边,又将挡在门前的木桌挪开。

这些分量极重的东西到了他的手中竟轻得仿若毫无重量,连阙打量着他的动作,又将视线落向他受伤的地方。

他记得原本景斯言的肩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此刻他肩处的衣物竟已完好如初,也看不出伤口如何。

连阙凝神再次看向记忆中他身上其他受伤的几处,竟如同换了一件全新的衣服,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不知他是否是换了衣服,连阙在疑惑中拉过对方的手——尽管他当时的注意力都在卡牌之上,但他记得他的手心处也有一道极重的伤口。

思及至此,他握紧对方的手腕仔细查看。

细看之下,那人的掌心依稀可见一圈狰狞的疤痕,疤痕内侧是犹如新生的嫩肉。

几个小时前的伤口此刻竟已然恢复得七七八八,这倒是与破开封印的人伤口快速愈合十分相似。

景斯言在他探寻的目光中不自然地自他的掌心抽回手。

他摸出一把枪,熟练地在指尖翻转后递向连阙。

“还有三发子弹。”

连阙未接枪,兀自问道:“是卡牌内有恢复机制?还是……”

他的问题还未问完,景斯言便微微颔首应了一声:“嗯。”

连阙无所谓地再次拉过他的手,将那颗碎了的糖塞进他的掌心,而后才自他的手中接过枪。

这把枪是地狱使者遗留下的,从这些人身上的武器来看副本或许没有限制武器的携带、或是有什么办法能将武器带进来,他把玩着手中的枪,交代道:

“若紫还给你的,她让我帮忙跟你说声谢谢。”

景斯言再次应了声,低着头将糖放进口袋。

连阙打量着他在依旧昏暗的光线下耳尖泛起的薄红:“耳朵怎么这么红?”

他靠近的动作让景斯言后退了半步,却依旧保持着礼貌而恭敬的态度。

如今刚过收花时间,门外依稀可以听见类似桌椅挪动与地面的摩擦声,就连交谈声也似压得极低,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

连阙收回视线戒备地来到门边,在他睡着的时间内不知道门外又发生了什么,但看那些人沉不住气的模样,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事。

想到自己睡着期间曾有人尝试进入房间,连阙谨慎地查看门锁情况。

正当他打算小心按下门锁时,却有另一只手按住了门把手,一阵极其细微而古怪的声响后,景斯言缓缓拧动把手将门推开了一道缝隙。

“你最好识相一点,不然我就断了你的手,你要知道……这里可没有规则规定不能伤害npc。”

“老实点,文森瑞的女儿是不是你杀的?尸体藏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