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画舫是从柳荫深处摇出来的.翠绿色的顶、朱红的栏杆,雕花的窗子里,湘妃竹帘半卷。

一个风姿绰约的绝代丽人,正坐在窗口,调弄着笼中的白鹦鹉。

她一只手托着香腮,手腕圆润.手指纤美,眉宇间仿佛带着种淡淡的幽怨,仿佛正在感怀着春的易老、情人离别。

她也是个女人,只不过距离远的女人,总比旁边桌上的女人安全些。

至少她总不能飞过这五六丈湖水,过来找段玉的麻烦。

但旁边桌上的女人要过来就容易得多了。

现在她就真的好像有这意思.忽然抱拳道:“这位兄台请了。”

段玉看了看后面.又看了看旁边,好像不知道别人找的就是他。

这大眼睛的小姑娘抿着嘴一笑,道:“我说的兄台,就是阁下。”

她笑的时候鼻子先皱起来,就好象春风吹起了湖水中的涟猗。

她不笑的时候,已经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这一笑起来.简直可以让男人跳楼。

段玉再想装傻也不行了,也只好笑了,笑道:“阁下是跟我说话?”

小姑娘瞪着大眼睛笑道:“不是跟你说话是跟谁说话。”

段玉轻轻咳嗽了两声,道:“却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这小姑娘“刷”地将一柄洒金折扇展开,轻摇着折扇道:“独酌不如同饮,如此佳日美景,阁下何不移玉过来共谋一醉?”

明明连瞎子都可以看得出她是个女人,她却偏偏还要装出男人的样子。

段玉叹了口气,道:“在下也颇有此意,怎奈素昧平生,何况男女有别。”

小姑娘怔了怔,眼睛瞪得更大了,道:“你说男女有别?你难道是个女人?”

段玉又笑了,忍住笑道:“阁下当然也看得出我不是。”

小姑娘眨着眼.道:“你不是谁是?”

段玉道:“你”这小姑娘瞪了他半天,摇着头,喃喃道:“原来这人的眼睛有点毛病。”

她一只手在摇折扇,另一只手端起酒碗来,仰着脖子喝了下去。

她喝起酒来实在不像是个女人。

段玉在心里叹了口气。

现在正是春天.他今年才十九岁,正是最容易动心的年纪。

他实在很想过去.只可惜他怎么也忘不了他父亲板起脸来的样子。

要做个又孝顺又听话的好孩子.可实在真不太容易。

夕阳满天,照得“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西子湖更绚丽多姿。

轻雪般的绿柳,半开的红荷,朦胧的远山,倒映在闪动着金光的湖水里。

远处也不知谁在曼声而歌:“小村姑儿光着脚.下水去割灯芯草.一把草儿刚系好,躺在溪边睡着了。

柳荫盖着她的脸,她的脚儿小又巧。

三个骑士打马来,脸上全都带着笑。

—个骑士跳下马,痴痴望着她的脚:有个骑士胆较大,居然亲亲她的嘴。

第三个玩的把戏,怎好记在歌词里。

哎呀,可怜的小姑娘,她为甚么要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