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 梦

史莱姆是李羡鱼见过的生物里,悲情指数可以排前二,仅次于忘尘。其他人甭管以前的遭遇怎么样,人生终归还会有点甜蜜回忆的。

比如三无也曾经收获过队友。

比如雷霆战姬终于手刃生父报仇雪恨。

比如华阳也曾经与李无相谈了一场纯真恋爱。

甚至那三个结拜兄弟,也有过几年肝胆相照的岁月。

史莱姆的人生里没有丝毫值得回味的甜蜜记忆,它是古妖死后留下的神性物质诞生灵智的全新生命,打从产生意志开始就被囚禁在万神宫。

无数年后随忘尘离开万神宫,企图夺舍重生,然而实在太黑,忘尘竟是个举世无敌的极道种子,与之纠缠许多年后,忘尘陨落,临死还不放过它,认为它是凶物,活该封印。

八十年就过去了,上帝终于为它打开了一扇通往天堂的门,封印被古神教解开,史莱姆瞄准了闯入山窟的三只弱鸡里最弱的一只鸡。

这只鸡不美,但他身体里有黑水灵珠。

史莱姆惨痛的明白两个道理:命运的本质是复读机;上帝为它打开门的原因只是为了夹一下它的脑壳。

相互纠缠的命运在次重演,而这次,他要面对的不止是宿主,还有无双战魂。李羡鱼不像妖道那么可怜,是个没有家长的娃子,他是有家长的。

如此悲剧的人生,更应该勇敢的面对啊。

李羡鱼大喊道:“都是忘尘的错。”

原本已经沉寂的史莱姆顿时有了反应,血管凸起,红光闪了闪。但就像濒死的人条件反射的蹬腿一样,它并没有醒来。

连着招都不管用?

祖奶奶凑过来,脆生生的喊:“都是忘尘的错。”

史莱姆蹬了蹬腿

“都是忘尘的错。”

史莱姆又蹬腿。

“都是忘尘的错。”

史莱姆拼命蹬腿回应。

似乎就连它自己都无法主动醒来,估计在史莱姆的潜意识里,应该正体验一场鬼压床,拼命的想蹬腿起来,但就是起不来。

“你的混血媳妇要完了。”祖奶奶叹口气。尽管很不喜欢雷霆战姬,但婆媳之间吵架,心里诅咒对方赶紧去死,并不是真的想让对方当场去世。

“我以前学过梳理气机的法门,我帮着试试吧,兴许可以延缓一下她的情况。”祖奶奶扶着神志不清的雷霆战姬坐起,可当她掀起被子的时候,整个人忽然僵住了。

她直勾勾的落在床铺某处,那里有几点褐色血渍,洁白的床单里显得格外耀眼。

这东西叫做落红,落红不是无情物的落红。

“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祖奶奶默默的放平雷霆战姬。

她知道曾孙和这个混血女人在房间里做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后,才发现自己其实无法直面这件事的。

血渍已经干了,可还是那么刺眼,那么刺眼。

心一下子空落落。

房间里忽然安静,谁都没说话,过了片刻,李羡鱼灵机一动,对着史莱姆用急切的声音:“忘尘来了,忘尘来了!”

语气就像在喊“狼来了”,好像忘尘是狼一样具有威胁性的可怕生物。

漆黑的左臂猛的膨胀了几圈,变成魔鬼筋肉人的左臂,血管一根根凸起,闪烁着鲜红的光芒,然后是史莱姆疲惫又惊慌的声音:“忘尘在哪里,忘尘在哪里。”

李羡鱼左手开始胡乱挥舞,力道之大,他都控制不住。那是史莱姆在胡乱挥拳,与空气斗智斗勇。

不,在与忘尘斗智斗勇。

即便隔了八十年,那段斗争的岁月还铭刻在它的潜意识里,心理阴影好大。

“忘尘在哪里,忘尘在哪里”史莱姆一开始用凶恶的语气叫喊,然后渐渐平静,语气也微弱下来,接着是长久的沉默。

“忘尘已经死了啊。”史莱姆轻声说:“已经过去八十年了。”

忘尘早已魂归天地,现在,它的敌人是李羡鱼。

“李羡鱼好像也已经死了,这个比忘尘更倒霉,更短命。对了,我在哪里,我在哪里?”

意识渐渐回归,史莱姆的视角里,第一个看到的是无双战魂。

“诶,你怎么还没死,你曾孙都死了,你不应该自碎灵珠随他而去吗?果然都是说说的,女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史莱姆不屑道。

祖奶奶没搭理它。

“我还没死呢。”李羡鱼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