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铺洒在院内,昨夜凉意尽数散去。主家院内,鸟儿在树上啼鸣,顾府仆人上下忙碌,伺候着顾瑾言洗漱起身。

顾瑾言新请的管家是个人精,每日伺候顾瑾言早起的顾小碧意外缺席,婢女整理床铺时又面露难色,他自然猜测到发生了什么。

只是顾瑾言神色不愉,管家一时琢磨不透主子的心意,才没有将祝贺道喜的话说出口。

顾瑾言确实不大高兴,他本以为已经跟顾小碧将话说清楚,谁知第二日醒来身边依旧不见她身影。顾小碧这个人,表面维诺胆小,实则倔强难训,不然也不会做出背主忘义之事。

他早该看出来的,上辈子若是能早有防备,也不至于留个眼线在身边。

婢女为顾瑾言束冠,无意牵动他的发丝,顾瑾言陡然神色一敛,蹙起眉头、吓得婢女慌乱请罪。他们是顾瑾言回青州后新买的奴仆,尚未了悟主子心性,对这个看似温润恭谦、好相处的状元主子,还很是疏离。

管家上前一步,呵退婢女,主动上前接过发梳。

管家笑皱一张老脸,小心翼翼地试探顾瑾言的态度,说道:“这些丫头连头都不会梳,还是小碧姑娘跟随主子多年,伺候得好。”

顾瑾言道:“她昨夜劳累,不必唤她。你安排人好生看顾,脏活累活就别让她做了。”

“唉!是,小的明白。”管家终于窥知顾瑾言的态度,他放下心来,脸上的笑容更真了几分。

管家是顾瑾言在京时请的,他以前伺候过京中大人,已是请辞还乡的年纪。若不是子女不争气,他也不会再应承这份差事。

他知道,这个表面彬彬有礼,眉目仁善的主子其实并不好相与,请他不过是图知根知底好拿捏,避免宰相寻借口往府里遣人。

他成为管家却未能与主子亲近,行事不免要放低姿态。好在府里有位伺候多年的小碧姑娘,熟知府内事务,对主子心性也了然掌握,能干得很。小碧姑娘虽是主子身边的老人,却从不仗资历刁难,亲善随和,对谁都是一副软糯可亲的模样。

看到顾小碧今日有这番造化,管家心里很为她高兴。

顾小碧年过双十,签了卖身契、错过出嫁的年纪,还始终未能获得主子亲幸。对于一个婢女来说,这是极其危险不幸的。她兴许是从小离人,也没个人指点劝导,非但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还整日乐呵呵的。

管家自认还有几分识人的眼力。主子对顾小碧,总归是有几分不同的。男人三妻四妾,多顾小碧一个不多,只要顾小碧主动些,水到渠成的事。

顾瑾言见管家的表现,就知道他误会了什么。顾瑾言并不准备纠正,他是故意的。

不是说补偿她、敬她爱她?

尽管他心里不这么想、甚至没有这样做,但只要身边的人这么认为,对她说上成千上万遍,她也会感到被爱和在乎。

不过……顾瑾言因为管家束冠动作不够利落有些不满。

问题出在了哪里?上辈子他没有挽留顾小碧,更别说对她负责。那时他默认忘掉昨夜荒唐,顾小碧第二日还来伺候他洗漱梳发了。

料想多半是顾小碧以退为进的手段,顾瑾言有所恼怒,决定给她一个教训。

顾瑾言吩咐管家道:“你去药铺抓几贴药,青州不太平,她此时不宜有孕。”

管家一愣,一时说不上好坏对错。

顾瑾言在朝为官,尚未娶妻,不想闹出庶长子也很正常。只是伺候多年,□□爱便先惦念上这种事,总归显得有些薄凉。但他又那么慎重其事地解释了,管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顾瑾言甚至怕管家没能理解,主动解释道:“你好好与她说,有了在外颠簸不安稳,日子还长、等回了京,慢慢调养总会有的。”

管家点头称是,觉得顾瑾言虽然什么都没说,却话里有话,非但很重视顾小碧,甚至隐隐有些不在意庶长子出生的意思。

小碧姑娘这回,是真的踏上升道,走对路了。

管家心里全然没了芥蒂,欣喜应下此事。

就在此时,顾瑾言身体猛然一阵,他捂着胸口弓着背,脸色煞白,像是有什么心疾突然病发了一样。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管家惊慌扶住顾瑾言,发现他手心冰凉,连忙对周围婢女大喊道:“还愣着做什么!去,快去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