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我刚从比利时回来,外公还没有过世,但也有九十四岁了,”他笑一笑,自己也觉得有趣,“竟然在某天晚上,偷偷拉着我的手,要我去选个礼物,送给他的小女朋友。”

南北嗤地笑了:“后来呢?”

“后来?我特地登门拜访,将礼物送给他口中的‘小女朋友’,竟然也是个七十岁高龄的女人。”

“七十岁?”她想了想,“对你外公来说,也算是很小了。不过,这么老了还要交女朋友,他们能做什么呢?”

程牧阳听出她话中的意思,要笑不笑地瞧了她一眼:“应该什么都不能做,或许只是找了个说话的人,闲来无事,听听曲子,聊一聊上海的旧事。”

她应了声,表示赞同:“如果你外公在就好了,我也好有机会见见上海滩曾经的老克拉。”她这两天听两个老阿姨说了不少程牧阳的外公,旧上海的银行家,又曾因为兴趣开了沪上第一家正宗的西餐厅。然后呢?垂垂老矣,还记得送小女朋友意外礼物,给个浪漫惊喜。

实在太有趣了。

“还有更有趣的人,在哈尔滨,”程牧阳似是有意要勾起她的兴趣,“光绪年间,俄国人在一个地方建了火车站,而后那里才被叫做哈尔滨。所以那里和旧上海一样,有一批非常俄国化的中国人。”

她身处南境边境线,对冰天雪地的北国,从来都没什么概念。

不过听程牧阳这么说,她倒是联想起了他的家族,那个从一个多世纪前就存在的程家:“所以,是不是那时候起,在俄罗斯还叫俄国的时候,你们家就存在了?”

“是我父亲的家族。”他更正她。

“可惜,我受不了太冷的地方,否则我一定会见见你说的那些人。”

她蹲的腿酸,站起来舒展开身子,去看堂前的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