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传来了一声不屑的嗤笑。

“京城之中,燕瘦环肥确实多得是,哪家世家大族没有蓄养几十上百个美人?皮囊背后,全是尔虞我诈,步步算计。喜欢?喜欢是什么。”

池萦之琢磨着话里的意思,“那就是没有喜欢的人了?都二十多年了……一个都没有呀。”

“原本是没有的,现在么,倒是有一个女子。”

司云靖的嘴角噙着笑,“你与我说过两三次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诗词歌赋里多得是言过其实之词,我原本是不信这些的。但最近么,忽然逐渐意会到了这几个字的妙处。短短词句之间,原来可以藏了许多的惊心动魄。”

惊心动魄什么的,池萦之没听明白。

总归他的意思是,从前没有喜欢的,现在有一个。女的。

她吃了一惊,半天没吭声。

原本以为这位彻彻底底地断袖了,没想到心里还惦记着小姑娘。

男女通吃,厉害了……

她这边半天没说话,引人误会了。

对面的行军床上轻飘飘抛过来一句话:“怎么,知道我心中有喜欢的女子,吃味了?”

池萦之再度含糊应付过去,“我只是在想,原来你也有喜欢的女子啊……挺不容易的。”她感慨着。

黑暗的帐子里,司云靖双手枕着后脑,自信而镇定地说,“还好,还好。一旦想通,并不甚困难。”

“不,我的意思是说,被你喜欢的女子挺不容易的。”

司云靖:“……”

黑暗里沉默了很久,响起了太子爷压抑的嗓音,“萦之,你说话可真实诚啊。”

池萦之想起了刚才被这位压在浴桶里,差点压扁了,过了半个时辰心还狂跳不止。

自己不过是想扑他的东宫近臣而已,站着说了几句,被他察觉了意图,都被折腾成这样了,被他喜欢的美人儿还不知道得每天怎么哇哇哭呢。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没错,谦虚地说,“还好。还好。不经常这样,偶尔实诚一次。”

黑暗里围床夜话的和谐气氛鼓励了她,她摸着身为一代大忽悠的隐约作痛的良心,鼓足了勇气,决定给自幼相识的太子爷进言行谏:

“绥卿,下面的话我只有今夜敢说,过了今夜就全忘了吧。你平日里做事的路子,咱们做臣子的没话说,受着呗。但碰着喜欢的女子,你就不能这样了,得对她好点,别狗。我们那儿有句话,做事太狗没老婆。”

司云靖:“……”

深夜黑暗的帐子里,逐渐响起了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池萦之觉得自己做臣子忠心进言的责任尽到了,至于纳不纳谏,那就不关她的事了。她抱着被子,很快安心地睡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