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你留书一封,说要上山猎一只猛兽,献作谢礼。孤看你受伤颇重……算了吧,不必再谈什么猎猛兽做谢礼,随队下山,此事就此作罢了。”

他盯着池萦之的表情,淡淡道,“孤的提议,池小世子意下如何。”

池萦之也想起了昨晚上山前自己留下的那封信。

信是作为安抚用途留下的,但信里写的内容,倒是句句是心里的想法。

身为一个自学成才的大忽悠,自从入京以来,跟面前这位的对答里十句里倒有八句是忽悠,结果对方顾念着旧日的情谊,把她的忽悠都当了真,夜奔几十里赶回去河边捞她不说,怕她在山林出事,昨夜又追上山来,最后还骗到了对方的守护承诺。

想起刚才摸着自己头发的那只温热的手掌,她感觉胸腔里一颗愧疚之心突突乱跳。

“说好了猎一只猛兽作为谢礼,臣说到做到。”

她坐直了身体,郑重地说,“昨天是做好了准备上山的。弓箭诱饵捕兽器都带来了。殿下如果有事可以先下山去,过个几天,等臣身子恢复了,就进深山给殿下猎一只大的。殿下是喜欢虎皮呢,还是熊皮?豹子皮最漂亮,就是不知道附近有没有。”

司云靖盯着她的眼睛,很久没说话。

安静的山洞里,除了洞外逐渐转小的风雨声,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直到池萦之被对面晦暗不明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慌,不安地问了句,“怎么了?”司云靖才调转了视线,重新望向火堆,平静地说,“你脸上沾了灰。坐过来,替你擦擦。”

他拍了拍身边的地面,示意坐近些。

池萦之疑惑地抬手擦着自己的脸,挨坐到了他身边。

坐的近得很,司云靖直接捏住下巴,把一张眉眼精致的脸孔抬起来,用袖口随意地在她脸上擦了几下,擦去少许的灰尘,又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池萦之:???

她捂着自己被厚重金绣滚边摩擦得发红的脸颊。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对方语气动作突然显出的亲近的意味,她察觉出来了。

明明只是个简单的揉了揉头发的动作,不知怎么的,难受的心情突然好转了许多。

她没忍住,抿着嘴笑了笑,漂亮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对面微微一闪神,停下了撸猫似的撸头的动作,手移走了。“好了。”

“这就好了?”池萦之低声咕哝着,“好歹拿个干净帕子擦一擦。袖子不见得比我的脸干净呢……”自己去行囊里找了块干净帕子过来,一边擦着脸一边重新坐下来。

司云靖斜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没心没肺的小混蛋,才过了几天就忘了之前的教训,又挨着他肩膀坐下了。

女子之身伪作男子,身份,姓名,来历,说不定都是假的。……但谢礼承诺是真的。

……对自己的亲近和不防备,也是真的。

在守心斋里抄书抄到手软的事,被扣在京里讨要三十万两银子的事,一个人被丢在河边大营的事……被自己坑了这么多次,这么快就不计较了?

——她就这么喜欢自己?

他翻了翻油纸包上并排放着的红薯,捡了个模样最齐整的,给她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