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油尽灯枯的柳连鹊觉得,问荇从偶又变成了人。

他浑身上下疼得动弹不得,心却得到了片刻宁静,刚刚那些急着交待的事也没那么急了。

天要亮了。

可天亮了也没用,该走的人要走,想走的又却只能留。

问荇靠在床前,瞧着外边的芭蕉,长睫毛下情绪意味不明,掌心却一直同柳连鹊相贴。

柳连鹊用最后的力气,握了握自己年轻的,古怪的赘婿的手,自己完全不了解他,此刻却像个即将远行的兄长,也像个必然会顺水东去的友人。

“若有下辈子……”

别生在困苦的家庭,也别遇见我。

如同鸿毛落在雨里,柳连鹊闭上了眼睛,喉管处火烧似的疼痛减弱,任由自己被死寂淹没。

“夫郎。”

问荇只是感觉风停住了,微微抬起头,发现柳连鹊做着方才的动作纹丝不动。

因为问荇的动作,刚刚搭着他发梢的手搭上了他的脸颊。

问荇微微调了下动作,显得柳连鹊的手像贴着他的脸。

他眨了眨眼:“连鹊,你在想什么?”

柳连鹊眼珠微微颤动,状似无意收回手,眼底的悲意渐渐收敛隐藏。

“想到些往事,不过都不重要了。”他看着眼前的问荇,突然露出个欣慰的笑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问荇的脸颊。

“你去山里要多加小心,早些回来。”

“最多两日,我每天晚上都会回来的。”

问荇任由他抚自己的脸,听出来柳连鹊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