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舒翻了个白眼,“她还把十四叔迷得死去活来呢,这怎么学!”
敏秀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悲哀,用哀求的语调对我说道:“秋姐姐,居生真的很可怜,从小就被送到寺庙,在别的孩子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只能对着冷冰冰的木鱼。好不容易得到人人敬仰的声望,因为你,一夜之间失去一切,还被迫离开熟悉的环境,孤零零入世。算我求你好不好,你离他远一些,不要让十四叔伤害他,更别让他伤心。”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胡乱点头。
敏秀上前握住我的手,感激道:“便是你一生只做这一件善事,也可以功德圆满了。”
宁舒冷声威胁道:“我会派人盯着你,若你再敢靠近居生,我就立马告诉十四叔!”
十四……你赢了。
久违地窒息感又回来了。
心情抑郁地回到家,我在院中站了一会儿,不禁又让莲心搬了把凳子,趴在墙头上看居生的书房。
那盏温暖的灯光好令人贪恋。倒映在窗上的身影,还是那么想让人靠近。他枯坐在灯下,好似入了定,难道又在打坐吗?
他也会为我烦恼吗?
“大人,你喜欢他!”
我摇摇头,声音梗涩:“不,我没有资格喜欢任何人。尤其是他。”
莲心疑惑地看着我:“为什么?以你的身份,嫁他做正牌娘子,他家岂有不欢喜的?”
“他家喜欢不喜欢,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对他来说,可能也没那么重要。他自己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可他的心意……我不敢碰啊。”
敏秀说的话,真如当头一棒,敲醒了我。
我怎敢招惹他!便是没有十四,我也不可能做个贤妻良母,我做的事,只会带给他无穷的麻烦和威胁,将他平静纯粹的生活彻底打碎。
稍稍冷静下来后,我又想起宁舒的威胁,不禁汗毛倒竖,立即唤来阿克敦。
“听闻十四爷受伤了,你可有收到他的消息?”
阿克敦道:“不曾。”顿了顿,好像没忍住,略带讽刺地问:“大人居然会为十四爷担心?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隔壁那个和尚。”
……担心倒没有,但对于居生,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那你有没有,和十四爷说过什么?我指的是雷先生。”
阿克敦嗤笑一声:“你以为谁的信都能送到战场上吗?那居心叵测之人,岂不能随意扰乱军心?十四爷只吩咐卑职保护大人,并没有要求卑职汇报大人的所作所为。即便要求了,卑职也不能如实报。”
“那等他回来,问你所见所闻,你要如何说?”
他笑着摇摇头:“我日日跟着大人,所见所闻无不令人瞠目结舌。大人虽是女儿身,做的却是男人该做的事儿,桩桩件件又让男人们自愧不如。大人是闺中小姐,居然每天和男人同进同出同吃同喝,可言谈举止并无半分放浪失礼,磊落光明,受人敬重。大人向上结交亲王贝勒,向下照顾贫民积弱,不贪恋富贵,不畏险恶,比之戏文里的女侠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只能告诉十四爷,他栽得不丢人。”
我欣慰地叹口气:“你也令我刮目相看。我曾以为旗兵大都是靠祖荫贪图享乐之辈,而你不仅职业素养过硬,格局也很开阔,与那些酸腐的文人截然不同。十四爷没有信错人。”
他蹙眉道:“但大人和和尚的来往,卑职确实看不懂。原以为是卑职心胸浅薄,可大人今日这一问,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譬如你喜欢化佛,而她不喜欢你,她和谁来往,与你有什么关系?就因为你是旗人,她是汉人,还是奴婢,你就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和钱,摧毁她的个人意志?这公平吗?”
阿克敦黝黑的面皮一红,避重就轻道:“卑职没有这个想法。”
“你瞧,你和十四爷完全不一样,你连自己的真实想法都不敢说出来,怎么可能理解一个为所欲为的天之骄子?那我所承受的和我所顾虑的,你就更不可能理解了。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欠十四爷什么。我和你说这些,也不代表我和雷先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我们光明磊落。但十四爷不会这么想,但凡你说一句暧昧不明的话,他骄傲的尊严就不允许雷先生过安生日子。礼部那些被下放的无辜官员就是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