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忐忑地跟上去递上译稿,却见他在太师椅上落了座,而后从怀里掏出一只玳瑁圆框眼镜戴上,就着屋里不算太亮的烛光,望向我身后的安东尼,语气冷淡:“是你啊。”
哈,他居然是个近视眼!
安东尼赶紧上前行礼,并道:“王爷,听说您对我有一些误解,请容许我……”
雍亲王不耐烦地挥挥手:“不必多说,我的耳目你是知道的,你们私下里做的事我也非常清楚。不是不敢治你的罪,也不是看了十四贝勒的面子,而是看你对皇上用心,且有改过的诚心,再给你个机会罢了。你要珍惜自己的身家性命,莫埋骨异乡,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烛火噼啪做响,光线在他脸上落下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仿佛切割出两个他,一个冷酷无情,一个慈悲宽容。但在听不出情绪的威吓中,黑暗冷酷的那一面明显更占上风。
恐怖氛围挤得小厅毫无缝隙,安东尼吓得浑身发抖,连我也口干舌燥。
“退下吧。”雍亲王挥挥手,自顾自地脱了眼镜开始看译稿。
安东尼深吸一口气退到门外。
我形单影只地站在他面前,感觉就像站在野兽四伏的非洲大草原上,被死亡阴影笼罩得严严实实。
不由自主地连大气也不敢喘。
“爷,宵夜拿来了。”
幸在这时,全福去而复返,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雍亲王头也没抬,指了指里次间的抗:“上那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