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量了几眼周秉眼眶子上颇为明显的痕迹, 好歹没有流露出异样。招呼杂役奉了茶, 这才端着上司的架子,笑着问起江州之行的详细情况。
周秉把在四里亭码头缴获财物的清单递了过去, 神态自然儿而恳切。
“我回京的那天大人恰巧不在,我就做主将其中的一半交给了司里, 另一半格外贵重些的精致物件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好在大人及时回来, 我可算卸了这副重担了……”
冯顺出身勋贵,对于钱财之物倒不是很看重,掀开清单一看却是一惊。
头几行就写着金盖托镶金玛瑙碗、莲瓣联珠纹金项饰、白玉浮雕玉兰花插、云龙海水蕉叶银错金花觚、水晶双耳活环扁瓶、百子呈祥翡翠佩、磁州窑白釉褐彩刻龙纹水盛、翠狮钮环四足珐琅盖炉……
竟然件件都有来历。
周秉仿佛没有看到他的遽然变色, 依旧闲闲地指着清单感叹,“这净土宗看起来无声无息, 没想到在江州盘踞数年竟然积攒了这么多好东西。我们要是晚去一步,这些就不知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若是懂得欣赏也就罢了, 要是落到那些不学无术之人的手中,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这也没什么, 怕就怕被净土宗的余孽用来收买人心,蛊惑百姓继续祸乱朝纲……”
周秉一脸的忧心忡忡,忽然话尾一转,“我知道大人对于古物有些独到见地, 不如大人先拿回去仔细品鉴,也好写几本流传后世的典籍……”
竟然把行贿受贿说得这么正大光明清新脱俗。
冯顺是行伍出身, 别说写书立传,就是写封家书都是让身边的幕僚代笔。所以听了这话后一张老脸还是不由得有些发红,但推拒的话在嘴边绕了两圈,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