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永笑了起来,“谁叫那江月英是个死脑筋,非要看到桑樵亲笔签名的和离书,才答应离开京城回老家休养呢。江首辅英明一世,摊上这么一个四不着六的女儿,实在是伤脑筋。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也算是他两面三刀的报应!”
说起这个就叫人膈应了,江首辅的清名在外,反倒是他向来不耻的南镇抚司的人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不过能说动桑樵主动放手,周秉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口才。
江怀允和周秉私下做了交易,拿到桑樵亲笔签名的和离书,送走仍抱有一丝希望的江月英,他才有精力来面对朝堂上下的攻讦。皇上既然要抽身世外,不肯认早年的烂账,那江家就只有自救。
斩断后头的拖累,才能从泥潭里爬出来。
周秉回头望了望黯黑的地牢,心想桑樵你不要怪别人,要怪只怪想你死的人太多了。比起你他日隐姓埋名的活着,显然死人更叫人放心。
他想起审问净土宗那些人的案卷,心下暗生晦涩。依着桑樵做下的那些恶,如今小小的算计也算是很便宜了。想好生生地出去当现成爹,下辈子吧!
第199章 第一九九章 番外一
当周秉年满三十岁的时候, 在京城已经是相当有权势的人。
依仗南镇抚司这个权利空前庞大的机构,他扎扎实实地编织了自己的人脉网。因为他要获知别人见不得人的秘密实在是太简单了,所以地位虽算不上炙手可热却也交友甚广。当然这个友人是不是真心, 周秉并不是十分在意。
他立功无数, 有好几次提前化解了针对景帝的阴谋,于是景帝对他明里暗里的赏赐一次比一次厚重。
君臣二人之间有那么一点心照不宣, 都努力把自己的角色经营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君臣相互制约着,又相互帮衬着, 形成了一种奇怪又紧密的联系。
于是乎景帝除了那么一点不好宣扬的爱好之外,尽量朝明君的方向发展。周秉也克制着自己的真正本性, 重新成为一个口碑好到爆却不结党不站队的所谓纯臣。
本来南镇抚司都指挥使这个位置是相当惹人妒忌的, 但周秉比年轻时更加会为人处事,谦和的外表很好地掩藏了他那令人发指的固执顽劣和睚眦必报。
周秉和朝臣能够谈论家国天下,和当红的秉笔太监可以称兄道弟, 就是军中的数位大佬也对他的为人处事赞许有加,说他是皇朝初始以来行事最为厚道的一任南镇抚司都指挥使。
虽然御史台的人对这话持很大的怀疑态度, 但不能否认周秉从不依仗自己的权势大肆盘剥他人钱财,甚至危急时候还愿意帮着说几句好话, 或者尽力斡旋周全人家最后的一点体面。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上头的那位九五之尊堂堂皇皇, 私底下的行迹却越来越苛刻了。
皇帝头几年还是干了几件惠及百姓的大实事,普减赋税兴修水利,拿国库的钱重整军防抚养失去劳动力的孤寡,所以在民间的口碑相当不错。不过到后来大权独揽, 就越发听不进去半点悖逆的言论。且性情变得多疑猜忌,尤其笃信道家的各种修为功法。
只要听说哪里的道士有修为, 不管花费多少都要请来见一见。但是大多是欺世盗名的无用之辈,皇帝失望之余倒是不气馁,只以为自己的道心还没有修够,大机缘还没有到。
这几乎已经成了皇帝的逆鳞,谁敢阻止皇帝修炼道法就是找死。因为这些个不如意,皇帝的脾性上来时动不动就来个当庭杖毙,这几年死在丹阶下的御史已经有好几个了……
其他的都好商量,唯独指摘不可以,皇帝享受的就是群臣那股子束手无策的难受劲儿。
一句话就是周秉平时行事很是低调,在京城百官当中算不上最出彩的人物。但是这么多年这么多人起起伏伏,只有他稳稳当当地坐在南镇抚司都指挥使的位置上。人人心里跟点了明灯似的,这位才是铁杆皇帝亲信。
于是乎,周秉私底下的人缘竟是相当不错。
曾经有人想攻击他,一时半会竟然找不出像样的由头。因为每一桩周秉经手的案子,必定是扎扎实实的铁案。落在他手上的多是大奸大恶大贪,人犯的亲笔供述清楚明白,就是想翻案都难。
有人私下戏谑,说某某人的案子但凡有周秉过问,嫌犯反倒沾沾自喜,说自己混了半辈子,如今大小也算一号人物了……
曾经有一位刚上任的言官想标榜自已木秀于林,不与朝堂上的酷吏为伍,就弹骇周秉年轻时处理的一件陈年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