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永也险些看直了眼, 忙晃了下脑袋,告诉自己这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容不得他瞎想,继续苦口婆心地规劝。
“即便这样大人也用不着亲自犯险, 卫里多得是精干之人。再则那聂一掌是一等一的江湖高手,咱们还不知道深浅。万一你们对峙时有什么差错,我就是提脑袋也赔不起!”
能当上公主府的护卫统领,那能是一般人吗?
周秉一脸的轻描淡写, “你拿回的画像我看过,卫里的人我都挑遍了, 谁能冒充佟翠翠?那可是阅遍千帆的名女人。举手投足都带着小钩子,不然也不会这把岁数了还能让聂一掌念念不忘……”
佟翠翠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放在别的青楼女子身上已经算是残花败柳,偏偏到现在为止还有国子监的学生慕名为她填写诗词。这样的花国状元,任是谁经历过都不会轻易撒手。
人在江湖生,人在江湖死,所以周秉断定聂一掌和佟翠翠之间不止是露水姻缘。
谢永忍不住吐槽,你这个样子这个眼神里也像带着小钩子般会撩人。不,也许说会撩人太过于浅薄。这人的眉骨修长,眼神专注时尤其深邃明亮,对视时有一种让人心软的魅力。
这样的人别说是上阵跟人打架,就是言语也不能随意唐突才好。
谢永心里实在是急得不得了,一向便利的嘴巴竟然说不过上司。心想要是自己长得盘靓条顺,他也甘愿代大人去冒险。还准备再劝一回,就见周秉已经有些不耐地放下幕篱,想来已经打定主意,于是他连忙闭紧嘴巴跟在后头。
怎么忘了,这位爷也是个玩命的主,干大事时也是一等一地手段狠辣。更何况这回不把聂一掌捉拿归案,给……那边一个严正的警告,说不定后头还有什么张一掌、刘一掌冒出来……
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大人其实也是被逼的。
周秉见他终于不再发杂音,于是语气缓和了,但还是也带了一点听不清的冷意。态度也温和下来,声音极轻极细,“这人……我是一定要拿的,今天不管用什么法子,反正都不能让聂一掌活着回公主府……”
什么什么,不但要拿人,还要结果人家的老命?
谢永这才知道他的全部打算,不由瞠目结舌,“大人,私下处置人犯是要定罪的。更何况咱们还没拿到聂一掌的口供,到时候上头过问下来该如何交代?”
人若是抓进锦衣卫的地牢,就是再彪悍再蛮横的人都会老实。但现在还没一个字的口供就直接上门把人宰了,好像怎么都说不过去……
更何况那不是寻常乖巧的小猫小狗,而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是公主府的护卫统领。
周秉低低地一扬眉,有那么一丝理所当然。
“陈四的指证就是最好的口供,人对上了事情就对上了。当聂一掌给付银子的时候,就该想想我媳妇和他无冤无仇,平白伤了身子心情肯定很不爽。既然这样,我干嘛要费力去拿什么劳什子口供?”
这就好比壹加壹等于十一,看着对其实完全是强词夺理。
谢永吭吭哧哧地说不出一个字。
锦衣卫的人已经够无法无天了,这位敢情还要张狂些,这是生生要给荣寿公主一个好看。这位爷说了,陈四的话就是实打实铁证,所以这回不管谁向谭五月伸了手,后头就要有被疯狂报复的准备,起码要还一条命才行。
荣寿公主不能动,那聂一掌就是个现成的活靶子。
看来大人老早就把一切都计划好了,他还能说什么呢?难不成现在回去向都指挥使打小报告,说周大人准备公报私仇视人命如草芥!
没看到现如今连冯大人看见咱们周大人都笑嘻嘻的,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谢永的脑瓜子快速转动了几回,立刻摆正了自己的立场。反正真要打杀起来的时候,他第一个冲进去当挡箭牌,万不能让大人有损伤就是了!
一碗水胡同口,几个人隐在一处拐角的暗处,盯着远远的斑驳木门。天色已晚,周围的行人已经稀少许多,偶尔有敲着梆鼓的人慢腾腾地经过。
谢永小声禀报,“我细细打听过,这佟翠翠每回过来都是一个人,并没有带什么侍女随从。聂家目前也只有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负责看门,有时候也会出门去买点米面粮油之类的杂物,性子很孤僻套不出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