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本名已经不可考,因为他的一身外家功夫修炼得极其霸道,曾经一掌劈死一头奔跑疯牛。这样的人按说应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但正值青壮时却销声敛迹。他不是死了,而是被皇家所聘成为荣寿公主府的护卫统领。
荣寿公主府?
周秉也是一愣, 心想兜兜转转还是和那个疯女人正式怼上了。两个人本来就八竿子打不着,这一世更是时时注意隔得远远的, 根本就没有主动招惹过。
所以周秉实在不能理解,这疯女人就这么见不得自己清清静静地过几天好日子吗?
其实说起来自己的亲媳妇谭五月更是倒霉, 被无辜牵连进来,还险些伤了腹中的胎儿,比起前一世简直差不离……
还有长大后脑子一直像小孩子一般天真的暄哥儿……
周秉额头的上青筋顿时一阵暴跳,脑子却转得飞快。
这时候跑到公主府里要人, 无异于与虎谋皮。他再莽撞也不会干这种蠢事,再说这些皇家贵女一旦蛮横起来, 摆出不可一世的臭架子,谁敢真正上去拿人?
他想了一下又问,“这人晚上在哪里歇息,也是公主府吗?”
可算是能应对了,谢永立马精神起来,“我打听过,这人大多是住在公主府,但是每逢半旬就回家去一两天。在一碗水胡同的尽头,是临时租赁的。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只有一个老仆人负责日常打扫。”
见周秉细细听着,谢永不敢卖关子,赶紧上干货,“不过……聂一掌每回回家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女人悄悄到一碗水胡同和他聚会。因为时日久了,左邻右舍无意间看见过两回。”
周秉颇为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毛。
谢永嘿嘿一笑,“大人知道我街面上熟人多,只要找到正主就是阴沟里的老鼠我也能找出这人的底细。聂一掌的这个相好从前是个暗娼,没有正经娶过门。年青时倒是一等一的人才相貌,不过因为年岁大了早就不接客,盘了一个二进的小宅子,单养着几个小女孩打发日子。”
周秉想了一下就明白了。
聂一掌毕竟是江湖中人,往日结下的仇家太多,即便隐身到了公主府也怕仇家过来翻旧账,所以干脆不成家不置办产业。但每每一出公主府,就和这个暗娼悄悄约会,说明心里还是相当看重这个女人。毕竟是个成年男人,怎么着也会有一两个红颜知己。
桌上青瓷缠枝纹的茶壶早就凉透了,周秉毫不在意地倒了一盏茶水徐徐喝着,想着怎么开口。
“我原本是奉皇命在缉拿扰乱京城秩序的匪人,好多都是直接抓人。只有二我芳的案子稍微复杂一点,通过陈四才找到指使人聂一掌。但聂一掌的身份特殊,再往下挖就可能牵涉到了公主府……”
周秉慢慢抬眼,声音又轻又缓。
“所以这个案子就已经变成我的私人恩怨,说不得还有什么不该听不该看的。不过这个伤妻伤子的大仇我是一定要报的,你若是不愿意可以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这话已经说得十分直白。
谢永小道消息极为灵通,自然知道荣寿公主十分心仪眼前这位上司。但听了这句话,就知道神女纵然有千般意,但襄王却是切切实实地无情。荣寿公主背地里用上百般手段,却终归是一场空。
让家里的护卫出面,买通街面上的地痞流氓伤害人家已经怀有身孕的正室,这个手段的确下作阴毒了一些,且太心急了些……
谢永已然认定二我芳的乱子其实就是荣寿公主在泄私愤。
他一抬头就见顶头上司紧盯着自己,忙回过神,“大人说这些客气话作甚,咱们是秉公执法,这个什么聂一掌再是什么大人物,可该抓的还是要抓的。不过还是要讲究办法,不然让御史台一浇油,说咱俩不敬皇家……”
皇帝陛下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同胞小妹子在京城住着,谁敢明晃晃地让这等贵女生气?
周秉慢慢笑了起来,“谁说……我要抓姓聂的?”
谢永彻底糊涂了,不把人犯抓起来怎么定罪?
周秉肚子里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所以也不解释,只是指着一旁的椅子叫人坐下说话,“那个暗娼的底细你打听清楚了吗,你亲自去,最好拿一副近前的画像回来。等我这边忙完了,你再带我去亲自认认人……”
谢永一头雾水,“那女人也知道自己名声不好听,这一两年深居简出的很少在外头露面。不过我倒是看过一眼,生得身量高挑皮肤白净,说话极其温柔,打扮得也很得体,像个寻常官宦人家的女眷,粗看起来应该是苏杭一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