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芬的未婚夫家里有一个榨油的小油坊,算是乡间过得比较殷实的人家,所以她才担心婚事拖久了有变。
谭五月闲闲地看着廊下的流水落花,倒是难得有了一点闲情逸致,“那你去把她留下的绣布拿过来,我看能不能帮着绣完。左右我没事,权当打发一点时辰。”
瑞珠哪里敢让这位主子再接触小芬留下来的东西,再说也不吉利。
就拍着脑袋笑,“那个死丫头走的时候多半都打算好了,屋子里根本没留下什么东西。二少奶奶你心心念念的花鸟檀木炕桌屏风,我看多半成了她家炕头上的好物件……”
谭五月哑然失笑。
她倒不是可惜那座还没有完工的炕桌屏风,而是觉得这样一个时时为日后小家着想的女子很有意思。
瑞珠服侍着她喝了一碗黑米粥并几样点心,又亲眼看着人睡下了,这才走出西园。谭五月随着怀孕日深,越来越嗜睡。每日里除了在院子里走动,大多时候都是在屋子里休息。
其实她心里也是很忐忑的吧?
瑞珠想这样刚强的人其实内心最为柔软,一回接一回地遇着大事,这回索性还险些伤着孩子。若是日后小主子生下来有什么缺陷,那二少奶奶岂不是要生生心疼死?
她不敢再往下想。
刚到外院就看见丈夫急匆匆地跑过来,压着嗓门低声说,“小芬的娘家人过来了,是小芬的老子娘还有她大哥嫂子和她未婚夫,我把他们都安排在耳房说话。你赶紧派几个人守着内院门口,当心闹起来吵着二少奶奶安歇?”
李小山如今被提拔在外院门房当一个小管事。
瑞珠心想丈夫还是太过老实,有谁敢在四品锦衣卫指挥使家里闹腾,怕不是嫌命长?
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丈夫,“看你那点出息,不过是几个奴才秧子上门,你不但把人让进屋子里,多半还好茶好水的招待着。你也不好好思量一回,他们有资格坐咱家的椅子吗?”
李小山眨巴了一下眼睛,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瞬间就把弯下的腰杆撑直了。
瑞珠昂着头瞥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挺起胸膛大步走过去,老远就笑着打招呼,“是小芬的娘家人吧,我还正准备过去知会一声呢,没想到你们就过来了。”
小芬的大哥是正经的乡下人,一抬头看见一个身着青灰色比甲的妇人走了进来,利索地倒茶喝水,一时间不知这是什么人就不敢上前搭话。
倒是小芬的嫂子是个有眼色的,忙过来帮着添茶,“这小芬每半个月就往家里捎银子,这回不知什么就没有音信。我们好不容易找上门,结果里头的姐姐们说小芬老早回家嫁人了……
小芬的老娘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大褂子,好似听到信号一般立刻一拍大腿哭嚎起来,“我可怜的女儿呀,你到底在哪里呀?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会是让黑心的家主害了吧?”
这是他们一家人私底下的分析。
毕竟小芬还算有几分诱人姿色,多半是被男主子悄悄收用了。又不好张扬出来,才弄得这般找不见人。
瑞珠简直气笑了,难怪能养出小芬那样行为浅薄的女子,这都是什么人啊?
她慢悠悠地喝茶,等老妇安静下来才掏出帕子擦嘴。
“按说这件事我用不着跟你们交代,可你们既然找上门来了我就说一句。小芬在前些天偷拿我家二少奶奶的首饰,整整一匣子赤金簪环。东西是在她床底下搜出来,可以说是人赃俱获……”
看着目瞪口呆的几个人,瑞珠冷笑了一声。
“知不知道那匣子赤金簪环价值几何,说出来吓死你们。前街那边有家二我芳的铺子,专门售卖南边过来的精贵首饰。我家二少奶奶就是二我芳的大东家,整个京城都找不出匣子里一模一样的物件。”
清晰听到这些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瑞珠转过头望过来,“你家小芬倒生了一副极肥的胆子,竟然一口气全拿完藏起来,当我们周家的人是这么好欺负的是吧?”
这时候一直坐在边上的一个年青男子站了起来,规矩作了一个揖,“这些都是你们周家的片面之词,我们要见小芬,听她亲口承认才行。若是不让我们见她,就说明其中有鬼!”
李小山悄悄附耳,“这是小芬的未婚夫,姓明。好像读过几天书,今年正准备考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