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嘛,这种暗搓搓的崇拜被一次又一次的嫌恶嘴脸和剿灭战斗所粉碎,第一次杀人,手会抖,第二次,还会愧疚,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乃至今后的千千万万次,就只剩下和敌人的鲜血与恐惧一同喷涌而出的兴奋。

他逐渐沉迷于敌人在他面前丢盔弃甲涕泗横流的狼狈模样,单调的杀戮总能挑动他寂寞无趣的神经;直到后来,“恶罗王”的名号从妖界和人间传到出云,自视甚高的神明恨他入骨,但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又无能为力,只能扼腕唾骂,他们越是看他不顺眼,他兴之所至造下的杀戮就越多,这种循环成了恶罗王穷极无聊的漫长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乐子。

可能是中午时多多良关于黄金之王与国之常立神的联想,雾仁看到这位老者不免下意识地带入了自己曾经遇到的神明形象,但左看右看,也无法把他与那些小肚鸡肠的神联系起来,这位黄金之王周身的气度,倒和大国主有些相似。

年轻的时候他曾偷溜进出云的众神会议,本想大闹一场涨涨威风,但是提前被大国主逮个正着,他引以为傲的手段在大国主面前一无是处,其余神明都主张大国主杀了他永绝后患,尤其是某位战神,跳地很欢,毕竟前段时间刚在他手下吃瘪。但大国主竟然做主放他回妖界,驳斥战神的语气和国常路大觉很相似。

表面上和蔼平顺,但盖不住骨子里的威严强势。

虽然转头大国主就顶着一身金光灿灿的仙气十分不要脸地去蹭稻荷神家的饭了。

或许是因为这段经历,雾仁对大国主还剩几分好感,不多,就一点点;所以不自觉地,他也给予国常路大觉与这一点点好感对应的尊重。

“我的想法?”国常路大觉将烧开的水壶拎在手里,一注细长的水柱从壶口流出倒入茶盏,“我原本的想法很简单,这次会面是我给毛利亚子的谈判机会,看在十年前那件事情的份上,她要是能好好抓住,毛利集团或许还能姓毛利。”

这句话说得看似诚恳,也解释了为什么黄金之王愿意给足雾仁排面以非时院元老级“兔子”做邀,又亲自出面“接见”;因为他原本是打算不管不顾直接把毛利家收归己有的,都无情到这一步了,自然得装模作样给颗糖吃,不至于将人打得太狠,逼出逆反心来。

“观她近日的作风,大概没有要将家族拱手的意思,但派出来与非时院会晤的人是你,故而我很好奇,”黄金之王将茶盏放在杯托上,推向雾仁,眼中没有半点老态龙钟的垂暮之色,“她到底有什么意图。”

“您说这是‘原本的想法’,”雾仁拾起茶盏,小抿一口,“那您现在的想法是?”

“我找人查了一些你的事,现在也亲眼见到了你,觉得有点意思,所以殊途同归,打算顺从我原先的想法,”他的背脊一直挺得笔直,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虽然先前说好了不以黄金之王的身份做胁,但是此刻依旧不自觉流露出强势的威压。

“请给我一个继续保留毛利集团的理由。”

第74章

要想说服一个资本家,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给他更大的利益,让他相信毛利集团在毛利家的人手中会比在非时院手中创造更大的经济价值,维持现状是可取的, 贸然打破是有害的;同时要声明毛利集团并不会伤害日本利益, 若是黄金之王有需要,他们也会尽可能给予帮助。

一二三条理由在雾仁口中转了几圈, 经过斟酌和润色之后就要脱口而出, 国常路大觉却神色淡淡地将一边的和菓子递给他, 冷硬的面孔被回忆带出的温柔冲刷。

“十年前我念在你的父母为迦具都玄示善后,答应十年之内不对毛利家出手,现在十年之约已到,如果你们无法拿出更好的交换条件,就算在我的主观意愿上愿意念你们的旧情,但很抱歉。”

黄金之王将他的长鬓一捋到底,口中虽有“抱歉”二字,但精神矍铄的双目中射出的却是强势的目光。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国常路大觉掌握全日本的政治经济命脉, 并且以此为圆点辐射世界,以他的个性不会允许有任何集团的势力超过他的控制,毛利集团能在日本一家独大, 除了本身就存在的优势外, 与黄金之王十年内的纵容密不可分。

这一“纵容”的原因,就是他口中说的“迦具都玄示”事件。

雾仁对这一事件的前因后果有所了解,那是上一代赤之王和青之王的恩怨,但是最终却造成了几乎整个神奈川地区八十余万人的伤亡, 但是再细节的部分, 他也无从知晓;整个毛利集团对这一事件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