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捉摸着怎么用言语将这小子臭骂一顿,却见多多良站起身,走上前,站在雾仁面前。

“怎么,我说得不对?”赤瞳青年丝毫未觉自己的错处,他的身型比多多良高些,此刻正睥睨地看着对方低头露出的发旋。

猝不及防,金发年轻人昂起头,对言辞恶劣的青年露出温和的笑来,这让对方猛地慎住。但是下一秒,一个坚硬的东西就狠狠抵上了青年的小腹,重击之下,他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久前喝下的流食竟在此刻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青年蹲踞下身,捂住肚子倒抽一口凉气,所以也没看到重拳之下金发年轻人温良依旧,他笑意盈盈,浅棕色的双眸中也并未找见一丝愠怒或不满,他开口询问,仿佛只是做个调研,单纯又无辜。

“被你口中实力低微的人揍一顿的感觉何如?”

饶是草雉出云也没想到向来不主张暴力行事的多多良竟然二话不说就给这个满嘴混账话的小子来了个下马威,瞧对方龇牙咧嘴的模样,看样子这一拳头并非小打小闹。

赤瞳青年埋下头,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清明,但立刻被接踵而至的疯狂顶替,他咧着嘴角,挣扎起身,虽然不免因为疼痛而趔趄,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欠揍的表情,“就这点力道?我说得一点没错。”

“不知道周防尊留你这种废物做什么,哈,不过他的剑......”青年不知死活地伸手指着天,阴恻恻地笑道,“黄泉路上你们一起做个伴,也不孤单。”

话音刚落,HOMRA的大门被“砰”地打开,冬日肃杀的冷风呼呼倒灌进室内,撕扯着墙体上的海报,哗啦作响。在这样的天气里,一个只着单衣的青年拾级而上,他双手插兜,嘴边叼着根将燃尽的烟蒂,红色的龙须刘海在狂乱的夜风中凌乱翻飞。

他周身腾起热气,眉眼间是战斗屠戮也没能化开的燥热,于黑夜中走来如同步入尘世的暴戾神祇。进门之后男人的目光扫过十束多多良和草雉出云,最终定在了多余的赤瞳青年身上,他开口,声音低沉,沾染着象征火焰的权柄。

“谁要去黄泉?我送他一程。”

第70章

他显然是在门外听到里头的动静了, 否则不可能如此准确复述“黄泉”二字。

被威胁者丝毫不怵,反正这个身体又不是他的,被杀又如何, 赤之王杀了毛利集团的继承人,这个消息若是属实,必然能让赤青两王之间再生嫌隙,介时氏族间摩擦加剧, 得利者还不是他们;说不准连黄金之王都会插手,他乐见其成。

雾仁对着周防尊露出个诡异的笑来,正要再添一把火,话正在喉头将出未出, 却不知为何猛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他倒退几步撞在酒柜上, 柜中整齐摆放的酒瓶在撞击中发出清脆的相击声。

原本不可一世的青年半倚在酒柜上,一手还死死卡住脖颈,指甲嵌进皮肉,他欲再说什么话, 但到了嘴边只吐露残破不清的呜咽;他另一手则在柜面上胡乱摸索着,他的面容混乱,时而桀桀大笑,时而厌烦低语, 时而狰狞, 又时而平静。

最后, 他摸索的手从柜面探进了柜里, “倏”地取出一支红酒瓶, 对着自己的脑门当空一棒, 毫不留手, 酒瓶乍破,声脆如铃,酒液迸溅,霎时淌了满面。

在这场等同自残的行为中,青年却意外安静下来,他松开紧紧制住自己喉咙的手,剧烈咳嗽,忍不住绷紧了腰身。

红色的酒水还在顺着面部往下淌,从头顶滑向光洁饱满的额头,翻过优越的眉骨和深邃的眼窝,层层浸润了青年鸦羽似的睫毛,最终凝聚成珠,滴落在斑驳的衣物上,晕开一圈红色的渍迹。青年努力平复咳嗽,喘着粗气,背靠酒柜下滑,最后蜷在地面上。

他的手掌无意按向散落一地的玻璃渣子,细小又尖锐的利器扎进手心,他却恍然未觉,直到最后面庞上的酒液多到遮蔽了视线,他伸手去擦时,才发觉手中多了这么多细密的伤口。

青年抬眸,打量眼前诸位,陌生感和恍惚感在他眼中一闪而过,最终藏进情绪深处。

“这里的东西,我会赔偿。”酒渍溶着血渍在那张如陶瓷般易碎的苍白面容上划下斑驳的痕迹,他的声音冷得似冰,好像是内疚的道歉句式,从他口中讲来却不尽如此。

但十束多多良和草雉出云都感觉到他的气场变了,那个锋芒外露又咄咄逼人的青年似乎只是他们的错觉。

“是谁,要去黄泉。”周防尊再次重复着慑人的威胁,虽然加重了“是谁”二字,但他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毛利雾仁。

周防尊没有收敛他作为赤之王权者骇人的压迫感,在他看来进门前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对他和他的氏族的挑衅并不能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