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就是裴太傅。

姜行与裴仁昉成婚之后半年,老人家在睡梦中无疾而终。

此时再听老师说起这些已逝之人,姜行听得胆战心惊:“老师,还请您保重自身。”

石筠笑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这种事情,哪里是人能够做得了主的?”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坦然道:“大抵也就是这两年了吧。”

姜行听得十分不安,同师兄们商议了,轮流在石府陪伴石筠。

又因为自己近来正在编纂一套符合时代特征的启蒙教材,并不需要时时在庄园里坐班,索性将办公室挪到了石府,堂而皇之的占据了石筠的书房。

即便早就有了某种预感,石筠也仍旧从容,天气好的时候,就在院子里走几圈儿,有时候也回到水池边去钓鱼,偶尔有了兴致,也会到书房去,翻阅姜行正在编写的那套教材,若有所思。

如是过了几个月之后,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

石筠的几个儿子早就归家,守在父亲的病榻边,石筠早在何夫人刚辞世的时候,就给他们分了家,此时挨着叮嘱了几句,又依次跟几位入室弟子说话。

最后独独留下了姜行。

“我一直都想问,又不敢问,到了现在,终于能说出来了。”

他断断续续道:“丽娘啊,你所在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呢?圣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我是真的好奇啊……”

姜行握住老师枯瘦却仍旧温暖的手,流着泪道:“那是个很好很好的时代,没有皇帝,没有奴隶,所有孩子都能读书,没有人会被饿死……”

石筠听得出神,良久之后,终于微微一笑:“听起来真不错啊。”

他转动眼珠,看向这个最小的弟子,慢慢道:“到我们这样的世界来,很辛苦吧?”

姜行泪如雨下,握住他的手,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石筠喘息了一会儿,继续道:“丽娘,我要谢谢你,既是为我谢你,也是为天下人谢你,有你这个弟子,我是真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