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王氏以前虽然也是大户人家的庶女,但却从没有坐过这样奢华宽大的马车,坐上去后颇为拘谨,哪儿都不大敢碰,不过好在因为长子的缘故,他们家幼子也有个遮风避雨之所,能好好养病,王氏只是想到这一点,便没有一句拒绝的话。

倒是顾叶生性还有些清高,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捏着书,不时从窗户探头出去,远远看着前面和周家公子骑马并进的媻哥儿,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什么呢?”王氏声音很轻,拍了拍夫君的手背,唤回顾叶的注意力。

顾叶放下那窗口的帘子,在马车里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同夫人说:“在想从前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哪里错了?”王氏笑了笑,目光永远带着欣赏看向顾叶。

顾叶垂眸想了想,忽而又摇了摇头,只道:“从前所有人都劝我不要丢了祖宗的基业,好好经营一番,一辈子也就过去了,不至于落得如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不信,现在……”

“不能这么说。”王氏一听这话,连忙伸手,戳着不少针孔的手指头抵在丈夫的唇间,眸色闪过几分心疼,道,“祖宗基业,总会再赚回来的,你让媻哥儿从小念书,绝不会错,假若他不是日以继夜的苦读,哪里会有如今的心性和造化,人这一世,每一日每一种抉择都通向不同的路,茂君你莫要着相了。”

王氏最见不得夫君如此低落的模样,在王氏心里,夫君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振兴顾家,这绝不会错的,怎么可能会错呢?

如今他们一家子,大家只会更好,那么以前的事情自然也不错。

顾叶看着夫人那双诚恳坚决的目光,心下一片踏实,反过去也握住夫人的手,紧紧的握着。

王氏立即羞涩垂头,两人靠在一起,好像当真是有情饮水饱一般,有种别样的乐趣。

此后几日顾叶专心致志的看书,王氏照顾二儿子,不过夫妻两个依旧更关心顾媻,每日总得问候顾媻吃饭了没,跟周公子在一起的时候,周公子对他如何等等,话里话外都生怕长子是为了让他们舒服一点才卑躬屈膝地做个陪客,顾媻却不怎么提自己跟周公子在一起相处时的细节,只含糊的说不辛苦,周公子是个好人等等的话,其他的都让父母两人自行脑补。

不是他这个人虚伪,只是在顾媻上辈子的社会生存经验中得出过一个结论,做一件事,不管这件事对自己来讲多么轻松简单,都别让别人知道,不然可能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指不定以后办不到还会被指责说是不想办什么的。

此后一路南行,穿越好几个州郡,顾媻和周公子都没有想着进去暂住歇息什么的,只让侍卫从郡县里面买些补给,便又接着上路。

越往南,遇见的商队越多,车队们遇见后,大多数都会连成一排前进,这样在荒郊野岭的时候,人多力量也大,贼匪看见了也就不敢轻易冒犯。

顾媻在商队里和一个卷毛的镖局二当家很投缘,两人骑的是一模一样的母马,毛发大小都一样,马头处还都有个月亮的胎记,顾媻一看便想,好家伙,月野兔小马X2,也可以叫做包公小马哈哈。

那位二当家大叔更是风趣幽默,跑来说自家的小马要跟顾媻骑的马成为结拜兄弟。

后来晚上宵夜的时候,就从两人变成了三人,大家喝喝梅酒,吃吃烤羊肉,说着天南海北的见闻,直至分道扬镳了,顾媻还得了那位大叔相赠的一支防身的小匕首。

非常小,顾媻觉得跟现代的水果刀差不多大,可他自己实在没什么好送的,周公子则依旧很善解人意,说他们两个就当是一个人,送一个礼变成。

于是顾媻就见周公子拿出一把宝剑赠与大叔,说那叫赤月紫金剑,是前朝名将章伏用过的佩剑。

大家好一顿推托,最终宝剑送了出去,顾媻也终于在大叔感激的对话中得知周公子的真名叫什么了。

周公子本名周祖,字禾誉,当今禹王世子。

那位大叔一听是周世子,顾媻感觉自己都能看见大叔眼底的瞳孔地震,随后便说:“原来是世子殿下!世人谁人不知世子最是贤明良善,替父服孝三年,在蜀地贤名远播,日后大魏有世子这等心怀天下的佐君之人,魏国岂能不再昌盛五百年?!”

顾媻在一旁看着大叔吹了起码十分钟的彩虹屁,可看眼神又觉得好像都是发自肺腑的,难免觉得这事儿不妥。

人家老爹听说还能活个几十年呢,现在当儿子的就贤名远播,这是要干什么?历史上清朝就有个什么八贤王,最后结局简直不忍直视。顾媻有意提醒一下对自己帮助颇多的周禾誉,于是某晚喝酒吃肉的时候,说了一下有时候名声太好也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