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周围人散尽,他才蹙眉说道:“于蓝妈妈,你再说这些话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眼前这个站在你面前的孩子,她才十二岁。出车祸的时候她才十岁。而且......”
目光扫视一圈,确定周围听不到,才低声说,“而且,她是庄于蓝的孩子,我看过她的文字,我相信庄于蓝爱这个孩子胜过她自己。你既然爱护自己的女儿,为什么却要用那种恶毒的字眼伤害她的孩子?”
谁料,苗银玲冷声反驳,“没有,于蓝不爱她,于蓝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承认过她。”目光倏地落在周方圆身上,嘴角冷笑着,“她只是太善良,善良懂吗?即使是路边乞讨的,她都愿意施舍。所以不要妄加揣测,你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觉得自己被爱着?没有,她不爱你。”
周方圆可以容忍苗银玲任何指责和谩骂,如听不得她说,庄于蓝不爱她。
明明心里清楚,对方只是想要用最尖利的话语,让她痛。
可一想到庄于蓝不爱她,她整个人就有种喘息不上来窒息感,她能站着走到现在,凭着就是书中那些代表爱的字眼。
庄于蓝爱她,思念她,失去她,悲痛欲绝。
苗银玲看透周方圆内心的支撑物,一字一句化作利斧,“你觉得她爱你?你知道爱吗?你感受过吗?你只是太希望有人爱你,理所当然觉得她会爱你?她如果没死,你的出现会毁了她所有。她努力获取的名誉,声望,都会因你一夕崩塌。称赞她的人,会怒骂她,喜欢的她人,会唾弃她。她会因你失去一切,那个时候她会怎么看你?她会恨你的出现,憎恨,悔恨,厌弃......”
“够了苗女士,你说的有些过分了。你不是庄于蓝,你也代替不了庄于蓝。靠伤害一个孩子取得自己内心的快慰这不是大人该做的。”段立东听不下去了,沉声打断苗银玲的话,转身看着周方圆和陆可为。
“回家吧。”
周方圆短暂的动摇之后,已经恢复冷静,她看着苗银玲突然笑了,轻轻柔柔的一声笑,却让苗银玲眼神飘忽少了几分戾气。
“你说的话越恶毒,越辛辣,越是刺痛我,越是代表你胆怯。你不敢承认你的过错,你的失误。因为一旦承认,你所有的信念都会崩塌。像高楼从根基塌陷,粉碎,直到整座高楼轰然倒塌,你什么都没剩下,你会追溯到根源上,因为你知道一旦承认,就代表从开始之初就错了。你没有勇气承认,你现在只是自欺欺人。把所有的错都拢在我身上,你才能喘口气吧。
可你扪心自问,我到底有什么错?你摸着良心说,庄于蓝不爱我吗?她如果不爱我,书里的痛苦,思念,绝望从哪里来?
我不想和你争执,毕竟她不在了,我听不到她亲口对我说。可有些话你也代表不了她。你用她的名义伤害我没用。我更相信她写下的文字。
只是,我不能允许你把所有的错拢到我身上,自己却装扮成一个无辜的人。
最无辜和可怜的人是她,是我妈妈。”
一想到,那无法弥补的遗憾,周方圆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她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今生今世的遗憾,谁来弥补她?
她也恨啊。
段立东护着周方圆转身回去。
陆可为站着没动,看着姥爷和阿圆走远,他才轻快的走到苗银玲跟前,“奶奶,庄姨很喜欢阿圆的,你看阿圆长得多像庄姨。你这么伤害阿圆,庄姨要是知道,她会哭的,你将来死了见到庄姨可怎么办啊?”你早点死啊。
“庄姨肯定什么都知道了,你骗她阿圆死了,实际把阿圆扔了。还扔的那么远,那么穷的地方。那里人都坏的要死,都欺负阿圆。庄姨肯定都知道了。我要是庄姨肯定快气死了,心疼死了。
东山市那么穷,下面县镇那就穷了,阿圆还要在那边上学读书?无依无靠的,孤零零一个人,你将来死了见到庄姨,她肯定得怪你。
毕竟庄姨要是活着,肯定会把阿圆接到云海市她身边照顾的。我学校就不错,庄姨大概会和我妈商量,让阿圆和我一个班。你看看现在?你不喜欢阿圆,打也打,骂也骂的,庄姨不在了,说那些有用吗?庄姨也活不过来了。
而且算下来,你可是阿圆的亲姥姥,她没父母,你可是她的监护人啊。想想为了庄姨,你也得让阿圆转来云海市上学啊。”陆可为小大人一样的拽着苗银玲的胳膊,却发现对方整个恍恍惚惚,压根没听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