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见野皱着眉,竟然起身下了床。

他单手按灭沈冬冬的灯,另一只手拽住了沈冬冬的胳膊,动作有些粗暴。

“上去睡觉。”盛见野冷着脸催促。

十斤的猫猫九斤反骨,沈冬冬当即不乐意了,抗拒地说不要。

可盛见野力气太大,猫猫有点争不过,顾不上吵醒舍友,急眼地用气音吼他:“你凭什么管我啊?我说了不要!”

猫猫左手用力抓着固定上床下桌的铁杆,借力往外扯自己的右臂,瞪圆了眼不愿意屈服于盛见野。

盛见野眉头拧地厉害,忽然道:“冬崽,你知不知道,不听话的小猫小狗会被主人丢掉?”

沈冬冬淡淡眉毛一皱,抬头望向盛见野。

两人视线在黑暗中交织,无声无息。

“你骗人。”沈冬冬小声说。

盛见野垂眼盯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我骗什么?冬崽,你说谁愿意养一只处处和自己对着干的宠物在家?嗯?”

“就是骗人,而且我又不是宠物。”沈冬冬又低下头,过了会儿才说:“我认识一个专门救助流浪猫狗的人,也见过好多好多被抛弃的小动物,小仓鼠,猫猫,大狗狗……”

“被抛弃之前,大家都很乖很听话,可主人不会因为乖就爱它们,该丢掉的时候照样会随便找地方丢掉。要是脾气稍微不好一点,主人还会丢得心安理得,卖给狗肉馆猫贩子什么的。”

“还有好多小可怜是被坏人偷走的。有的脾气其实特别差,总是护食,还抓沙发,但它们的主人只会开玩笑地打打骂骂,不会真的动怒生气,因为主人愿意包容和疼爱,主人爱它们。”

沈冬冬仰头看他,水润眼眸中盛满坚定的倔强。

“所以你就是骗人,爱明明就不是靠乖巧来换的,这样的爱,猫……猫狗什么的都不会稀罕的!你走开啊,不许管我!”

差点说漏嘴,又说自己是猫猫了。

猫猫说完,也不理盛见野了,赶紧趁舍友皱眉愣神的空儿抽出手来,小心翼翼打开小灯,坐下继续看网课。

盛见野也没接话,渐渐冷静下来。

他若有所思慢慢倚向衣柜,隐入黑暗。沈冬冬桌前昏暗的光,隐约在他深邃眼眸中折射散开的朦胧光点,像被迷雾笼了起来。

沈冬冬话其实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废话,很少有观点如此清晰明了的时刻,好像每句话他都能换一万种表达方式重说一遍。

沈冬冬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认可,可放在自己身上,总是难以做到。

小猫崽刚刚说的第一句话,就像凉水一样泼醒了他。

是的,他不是宠物。

可盛见野总是难以搞清这一界限,不知不觉就会去强硬地支配,怕猫身体不舒服,怕猫遭遇歹人,怕猫随随便便被哄走……

以前还能自我告诫和控制,知道包装成温和的方式去管猫崽,可最近在猫崽身边转悠的人实在太多,盛见野的的确确是有点失控了。

这或许是以爱之名的牢笼。

华美,也丑陋。

他怕的东西好多,但最怕的,还是猫猫又头也不回地离开,建立亲密关系后亲手撕碎和否认,甚至都不再认识他了。

一定还会有其他的沟通方式。

“冬崽,你会不会哪天又跑了?”

盛见野直勾勾盯着他,声音有些沉闷嘶哑。

沈冬冬没听懂,“什么跑?为什么说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