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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仪戾跟着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眸弯起来,虎牙隐隐露出来,俊朗的面容格外有少年气:“应该做的。”

“是不是该庆祝一下?今晚姑姑请客,我们一家子去揽月楼好好吃顿饭罢?让南四和南十把淑皇贵妃偷偷带出来,再把拙玉叫上,亲朋团聚,把酒言欢,岂不乐哉?”

“姑姑决定便是。”文卿眉眼温柔,姑侄二人不约而同地忽略了文家那帮人,自从文卿升任中书令后,文谦再也没来找过他。

文瑨甫才疏学浅,没能在科举中考取功名,文卿也不曾动用关系帮他作弊,要让他为了自己的仇人冒那么大风险,除非他疯了,但他离疯好歹还有一步之遥,他留着文瑨甫的命,是要他日后生不如死,如同当年失去双腿的幼子一般。

文谦胆小怕事,自然不敢声张,文府虽然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京城中多少还要点脸面,更何况文卿官高禄厚,权倾朝野,能避着他尽量避着他,否则等他想起以前在文府受过苦楚,不知道会怎么对付文家。

因为塞北战事的缘故,这三年里,文卿没精力处理文家那摊子烂事,今日文濯兰提起亲朋团聚,他才想起隔着一条街的御史文府。

出门之后,文卿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冷漠示人的神情,朝中大臣背地里叫他玉面阎罗不是没有缘由的,如果有人因为他惊世的容颜而轻视他,必定会为此付出鲜血淋漓的代价。

而在他身后,逐渐遥远的相府中,少年郎的笑容也在他离府的瞬间收敛起来了。

公仪戾和文濯兰坐在一起,仰头看着屋檐上层层叠叠的落叶,状若无意般问道:“姑姑精通巫蛊秘药之术,可曾听说过一味名叫离恨香的草药?”

——

崇明帝将中书省、尚书省和门下省改组,三省合一,依旧保留中书之名,中书令为三省长官,远非前朝宦官之流可以比拟,行政决策大权堪比摄政王。

这也是封藩令下来之后,文卿决定篡改遗诏的底气。

文卿确实是很容易取得位高权重者信任的人,他看起来风骨太正了,一举一动都透着传统士大夫为国生为民死的气节,一意孤行,傲岸自恃,善为人谋而不善谋己,简直是统治万民守卫社稷绝佳的垫脚石,没人会怀疑他的忠诚。

前世文卿确实没有辜负崇明帝的信任,身为崇明帝钦定的顾命大臣,景王谋反一事当年在京城引起不小的动荡,逼得公仪峻连皇位都坐不踏实的时候,文卿统率百官和北衙左右神策营十万禁军守在皇城大门,号令天下勤王之师,誓死效忠名正言顺的新帝。

但事实证明他的忠诚一文不值。

这一世,他只想为自己、为阿昭好好谋划。

“文大人,苏尚书方才来过,留下了一封信。”中书侍郎容璟在成堆的案牍中抬起头来,恭恭敬敬地行礼,从密筒中拿出苏拙玉留下的信双手奉给文卿。

容璟是文卿的心腹之一,在勾心斗角的中书省中,权力机构的最高层都是文卿的人。

文卿收下信,避开了所有官员,在内斋中拆开了信件。

“晏清,兄长说愿意见你一面。”

“但他有个秘谶,让我必须说与你听——”

“在被真相吞噬之前,停止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