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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孤星。

当一个婴孩自出生起便背负着这样的孽债,他的一生都将被困溺在骂名之中。

太可惜了。

那样难得的后起之秀,比当年的文德雍更为惊艳耀眼,然而只要当年的事重新被挖开,人人便都会敬而远之,不会再真心相待。

……

入夜后,状元府。

文卿抽出剑匣里的龙泉剑,青铜剑柄上雕纹繁复,沉淀着年岁流长的古朴,剑刃却锃亮锋利,时隔十七年,依旧见血封喉。

这是同他娘亲嫁妆放在一处的,他祖父文德雍的遗物。

文卿仔细地辨察着剑身,终于在剑柄出找到了小篆刻成的三个字——临虞阁。

和东厂齐名的江湖秘密特务机构。

前世,这把剑被文瑨甫拿走了,凭着这三个篆刻之字,不但在江湖上如鱼得水,而且深得文濯兰溺爱,一辈子逍遥快活,未有忧患。

当真是很好的人生。

文卿垂眸看着这把龙泉剑,不知不觉间,剑刃竟汩汩淌下浓血,脚下踏着文瑨甫的尸体,被斩断砍碎的双腿散乱一地,惊叫声震耳欲聋。

去死。

通通去死……

“先生!!!”

公仪戾扑上来夺剑,却被剑尖抵住咽喉。

文卿墨眸猩红,单薄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底魇雾未散。

有那么一瞬间,公仪戾觉得眼前人离他格外遥远,像初见时那般。

他捏着手中的小瓷瓶,忍着心口蚀骨的痛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文卿的血从指缝中渗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素色的寝衣上,晕开了一片又一片殷红的梅花。

“药。”

公仪戾双手捧着瓷瓶,没有上前找砍,只是满腔委屈地望着文卿的眼睛。

文卿却大梦初醒般,将剑一扔,扑过来紧紧抱住他,双膝重重地磕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

公仪戾觉得心口被压得极痛,可先生要抱,总不能推开,便咬牙忍着,轻轻拍先生单薄的背脊。

“阿昭……”

公仪戾艰难道:“阿昭在这里。”

“对了,药!”

“娘亲给了我新的药!”

“先生快吃一颗,看药有没有用……”

文卿此刻极为脆弱,耳边嗡鸣,听不清公仪戾在说什么。

他只知道,如果这世上只剩一个人能信任,便是眼前这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