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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卿有些头疼,恹恹道:“分家,谁愿意跟我离开文府,就暂且从属东厢这边罢。”

“不孝子,你想都别想!”

“当今圣上可不注重孝道。”文卿淡然一笑,耳边一缕墨发被风吹起,又垂至氅领,“文大人,非要逼我去请圣旨,把文府这些丑事都说与圣上听么?”

如今的太上皇是被逼宫才退位的,这在史书上必然是无法带过的一笔,崇明帝一生的污点,这也是他为何如此歹毒多疑的缘由之一,因为名不正言不顺,总担心自己落得父皇的下场,甚至更为凄惨。

文卿身为翰林学士,本该也在崇明帝身边随时备天子顾问的,但他尚还年少,资质不足以担当顾问之任,况且又是钦点大皇子之师,每日辅佐皇帝的时间便很少。

但即便是这样短的时间,他也能看出崇明帝的一些习惯,以及习惯背后的心性如何。

前世也是如此。

每日去过保和殿再去毓华宫,身体总是有些不适,公仪峻少时倒是很尊敬他,堂堂大皇子,每次都在宫门口等候,备好膳食雅座和汤婆子,殿里炭火燃得很足,不像东厢那般阴冷。

只是狼子野心,必先诱敌放松紧惕而后食骨挖心,文卿被他害死过一回,又怎么可能再被这些东西感动?

公仪峻和崇明帝一样,不论治国能力如何,性格上倒都是天生的帝王,冷漠无情,恩义毁尽,虽不过十五的年纪,有些事情早已初露端倪,文卿只恨前世被他蒙蔽太久,等想抽身的时候已经被困死在京城了。

“先生,您看本宫这首诗作得如何?”

文卿心下厌烦,面上却不显:“不过尔尔。殿下虽资质聪明,可往日并未习得这些,情有可原,日后慢慢再学也不迟。”

公仪峻有些沮丧,又问他:“先生,到底是哪儿不好啊?”

哪哪儿都不好,公仪峻此人没有任何作诗的天赋,只会附庸风雅的蠢货,前世亦然,每天不上朝,一国之君,居然常年混迹在烟花柳巷,后宫那么多妃子他瞧不上,每次都要逼得文卿亲自去歌楼把天子抓回来。

“今日便就到这里罢,殿下,微臣有些乏了,先行告退。”

“先生。”

文卿淡淡道:“殿下还有何事?”

“明日先生何时来?先生喜欢吃什么,有什么需要的,本宫都叫人备着。”

“未时。”文卿正想说不必准备,忽地想起什么似的,思忖片刻,看向公仪峻,“殿下喜欢的点心,若是方便的话,便给微臣留一份罢。”

“好!”

公仪峻看起来很高兴,但文卿并不在乎他高不高兴,他将案上一口未动的枣泥糕打包带走了,出毓华殿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回到学士院,经过四棵门槐和马石马桩,内有回事房、管事处和传达处,各还有官员在忙碌,文卿进了一处院落,春阳春浦在庭院里煎了副药,酸苦不堪,文卿用了膳,面不改色地喝了一整碗。

如今这个年纪,病还不算太重,喝的药远没有后来那么苦。

“公子,早些休息罢,明日还得早起为国篆新籍详正文字。”

春阳检查了一下炭火,把汤婆子放进被褥里暖着。这个院落比东厢还要大,而且珍器重宝颇多,屋子也容易暖和,灯火明亮,映得他家公子气色都要好些。

“我要出去一趟,炭火等它烧着罢,带上那盒枣泥糕,去华英殿。”

“什么?公子……”

“春浦你若是不愿,就留在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