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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势位究竟如何,单单这一份阵仗,便不是谁家都能摆出来的。

王方庆等四名傧相们各自下马,先礼见王妃之父郑融,自有礼官于旁高唱请亲文。在喧杂的人声中,郑融也是满面红光,示意子弟入前奉上美酒以慰劳累。

当然,能够享受这待遇的只有四名傧相,至于后方的贺郎们,则各提马缰在门前御马戏舞,做着各种惊险的动作,引起围观诸众们一片喝彩声。

当然偶尔也会有人在戏马的时候失手,或帽上插花跌落,自有郑家门人眼疾手快的冲进马阵里将花捡起收走,稍后登堂下婿,可以当作戏闹的凭证。

几名傧相被引入中堂坐定,贺郎们也纷纷下马,绕着庭中停好的七香车蹈舞歌唱:“代王赋新,催妆新妇。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

催妆之礼,同样源远流长,最初也只是简单呼喊“新妇子,催出来”等等,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逐渐变得文雅起来,并衍生出催妆诗这一特殊题材。

催妆诗既是营造氛围、考校迎亲人家的才趣,有时候也有一些调侃取笑的味道在其中。

晚唐陈峤大器晚成,年过六十才应试及第,后来归乡迎娶新妇,被乡人讥笑枯杨生稊、老树开花,陈峤自赋催妆诗“彭祖尚闻年八百,陈郎犹是小孩儿”,自嘲之余,满是风趣。

代王诗名本就名动天下,也是今夜重头戏所在。贺郎们一诗唱毕,主人郑氏还未答话,门外已经有看客叫嚷道:“琼花欲折时尚早,新妇懒妆待诗催!不够、不够,继续赋来!”

贺郎们准备充足,这会儿也都是表演欲十足,听到那些起哄的叫喊声,于是便又继续扯着嗓子唱道:“代王再赋,催妆新妇!玉漏涓涓银汉清,鹊桥新架路初成……”

前堂里喧闹声震破夜幕,声音很轻松便传入后院,后院阁堂中,新娘子郑文茵端坐在席,钿钗礼衣早已经穿戴整齐,妆容也已施定,显得端庄秀美。

周遭自有门中多福妇人们环拥,当贺郎高唱的催妆诗传入此间时,也都各自吟咏议论,望向王妃的眼神俱都十足羡慕。代王出身已是贵极,人物更是俊美绝伦,如今又以丰美诗情催妆迎亲,这样的如意郎君,简直就是无可挑剔。

诗作三咏,外堂传来门人呼喊声:“新妇子、妆成未?”

“未成、未成!”

房间中妇人们争相作答,案前郑文茵也只是微笑不语,俏脸红扑扑的更显娇艳,只想这美妙时刻多享受片刻。

前堂催妆已经到了第十首,而代王也只准备了十首催妆诗,自觉已经足够,然而却没想到观礼人众这么能折腾,仍是不依不饶的吼叫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