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曹仵作提到作案工具,燕宁眉心一动,好奇问:“可有查出凶手使用的是何种刀具?”
燕宁总感觉曹仵作对于刀具的描述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若是问这那他可就不怕了,听燕宁问及凶器线索,曹仵作立马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回燕姑娘,是屠宰铺子里惯用的剔骨刀。”
曹仵作好歹也在仵作这行干了几十年,若是没几把刷子也不可能在潞安府供职,对于凶杀案来说,确定凶器那可真是太重要了,尤其是像剔骨刀这种寻常家中不常见特征明显的,而作为一个曾经想过往屠户方向转型的人,别的不敢说,但剔骨刀这种屠户必备曹仵作辨认起来毫不费力。
生怕燕宁不信,曹仵作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剔骨刀的形状,表明他的判断并未出错。
燕宁自然不会不信,她刚是脑子糊住了一时没想起来,这会儿被曹仵作一提她犹如柳暗花明醍醐灌顶,直接就拊掌点头:“难怪说听着这么熟悉呢,这创口形状可不就是剔骨刀么,居然连这都想不起来,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剔骨刀欸,在没“重操旧业”之前,那可是她安身立命吃饭的家伙什,这才过了多久,居然连“本”都给忘了,燕宁自我唾弃,不过话说回来,明明才过了两月不到,但回想起从前小山村经历却恍如有隔年之感。
记忆的匣子一开就有些合不住,燕宁突然记起再过两月就该是她爹娘的忌日了,想到那对将她抚养长大百般疼爱,却不幸意外早早离世的慈爱夫妇,燕宁唇角微抿,琢磨着到时候无论如何都还是得回去祭拜一番。
虽说她身世已经曝光被沈国公府认回,但在燕宁心里,生恩养恩并重,如果一定要分个高低,那她无疑是偏向辛苦养育自己长大的养父母,也正因为如此,她拒绝了沈夫人让她改回沈姓的提议。
燕宁不是不知道沈夫人的失望,但她仍固执坚持,因为姓氏是她和养父母之间除了回忆之外最后的联系,无法割弃,也不想割弃。
燕宁正出神,突然感觉手肘被人轻碰,她一惊,陡然侧头,就撞进一双漆黑幽透的墨眸。
只见岑暨正抿唇盯着她,一脸欲言又止,眼中似有忧色,仿佛已经察觉到她此刻情绪低落,见她看来,岑暨唇角微动,虽然未出声,但不妨碍燕宁看懂,他说的是“你怎么了?”
孩子大了,终于知道大庭广众之下避着人小声说悄悄话,而不是一点风吹草动就嚷嚷地全世界皆知,燕宁突然还有些欣慰,原本集聚在心头的郁气也一扫而空。
燕宁轻舒了口气,唇角不自觉翘起,朝岑暨无声摇了摇头,不动声色以手肘回碰,示意她没啥事儿,犯不着担心,毕竟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还不至于为此哭鼻子。
见燕宁神色如常,似乎并无异样,岑暨眉头微拢,还是觉得不放心,只是还没等他再度表示关心,燕宁就已若无其事扭头:“剔骨刀可不常见,就没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
“哪儿能不查啊。”
顾府尹接话,重重叹了口气,无奈苦笑:“县中刀具管制严格,特别是像这剔骨刀,除了屠户之外鲜少有人用,所以在得到线索之后我就立马让人去查了,只是查遍了城中肉铺也没发现有丢剔骨刀的,铁匠铺子那边也都查了,数目都能对得上,没准是凶手用过之后又给还回去了,若就这条线索,查起来跟大海捞针也不差什么。”
总而言之就四个字——
此路不通!
确实,光凭这条线索是不大好找,燕宁也不过多纠结,在短暂插曲过后就继续回归验尸大业。
而当听曹仵作表示尸体口鼻喉皆炭化严重,无法通过正常手段来判断杨县令究竟是生前被烧死还是死后焚尸之后,燕宁转了转手中剖尸刀,头也不抬简单粗|暴:“既然常规手段不行,那就来点不常规的。”
曹仵作:“?”
“何为不常规?”
曹仵作虚心问。
燕宁淡定:“直接解剖啊。”
生前烧伤好死后焚尸一直都是仵作验尸的一个难点所在,时下仵作习惯性通过鼻腔内是否有烟灰炭末沉着来判断,原理就是人在活着的时候会有呼吸活动,在呼吸作用下将烟灰吸入鼻腔,这一方法虽然具有普适性,但不能排除有些特殊情况。
比如说生前烧伤呼吸道黏膜不一定都有烟灰炭末沉着,或者呼吸道炭化严重无法判断有无烟灰,有的时候死后不久被焚烧也可以产生水泡与轻度炎性反应,所以这就需要更加完整仔细的尸体检验,不能仅仅局限于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