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燕宁白皙面容,想到从前自己对她不假辞色说的那些冷言冷语, 先前被刻意忽略掉的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就如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席卷整个胸腔, 闷闷压得他几乎都快喘不过气,只觉喉中干涩宛如火焰炙烤,突然又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燕宁好整以暇早就做好了岑暨会当场变脸发飙的准备,甚至连回击的语言都想好了, 只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却不想岑暨却只是神情复杂盯着她,一脸欲言又止,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还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名为歉疚的情绪。
歉疚?
燕宁被自己居然产生如此离谱的解读给唬了一跳,就岑暨这种眼高于顶目无下尘关键是还迷之自信又臭屁的人,估计都不知道歉疚这俩字究竟咋写,自己怕是脑子被门夹了,不然为何会年纪轻轻就如此老眼昏花。
两人心中各怀想法,一时间沉默无言,气氛陷入诡异凝滞状态。
旁边秦执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狂风暴雨,提溜着眼珠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心中差点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被人直接往心窝子上捅,世子居然都能一扫常态偃旗息鼓不追究,甚至还搁这儿深情对视,不是真爱是啥?
不过...秦执心情复杂的想,沈将军前脚刚走,后脚自家世子就跟燕姑娘看对眼了,这算啥?趁虚而入横刀夺爱?情感上他支持,可理智上...秦执悄悄撇嘴,朋友妻不可欺,世子这做人不咋地啊!
沉默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匆匆赶来的鸨母给打破。
鸨母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同样是穿红戴绿打扮的花枝招展,虽然已人至中年,却也算是风韵犹存,莺娘一身鹅黄色裙衫乖巧站在鸨母旁边。
看着面前站着的三个风采各异却都十分出色的青年,鸨母心中还有些诧异。
她本来是在后头算账,但听莺娘说有人拿着衙门官差的腰牌来,说是要见杜若娘后她连账本都来不及收拾就紧赶着来了,毕竟干她们这一行的多少都触及点灰色地带,最怕的就是官差找上门,可没曾想...鸨母不动声色打量眼前三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中间那个一身朱色衣袍容貌清隽俊逸的年轻男人身上。
想她好歹也是混迹风月场所多年,每日迎来送往的什么人没见过?这三人绝非普通衙差,特别那个朱袍青年,哪怕是见多识广的鸨母都忍不住心生惊艳。
如此气度出众的人居然来她们玉楼春,还是拿着衙门腰牌点名道姓要找杜若娘,总不能是以权谋私上门听曲的吧。
鸨母心思飞转,面上却还是带着热情又不是礼貌的笑容:“几位官人驾临奴家有失远迎,听说几位是要找若娘,不知是为公干还是...”
听鸨母问,燕宁上前一步,将之前苏县令给的腰牌递给她:“衙门办差,有桩案子需要找杜若娘了解一下情况,不知杜若娘可在?”
鸨母接过牌子细看了一番,确认是衙门腰牌无疑,再一听燕宁说是因为有桩案子牵涉到杜若娘所以要找她配合调查,鸨母眼皮就是一跳,不禁有些着急:“可是若娘出了什么事?”
杜若娘是楼里的招牌,鸨母一向把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就指着她帮挣钱,突然听说她卷进了衙门官司,鸨母心中不免焦急。
同时脑中飞速想到底是什么官司,难不成是哪两个公子哥为着听若娘的一首曲子争风吃醋打起来了?要不就是谁家丈夫与妻子又闹矛盾了...可这些也赖不到她们若娘头上来啊。
见鸨母神色紧张,燕宁一边将牌子收回来揣兜里,一边笑着安抚:“妈妈不必紧张,我们只是来问个话了解一下情况而已,还请妈妈行个方便。”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鸨母就算再不情愿,但衙门既然都来人了,那她自然也不敢拦着不让,当即就陪着笑脸殷勤带着燕宁几人亲自去找杜若娘。
同时还不忘旁敲侧击试图从燕宁嘴中得到一点消息,奈何燕宁说话滴水不漏,哪怕长袖善舞如鸨母,说了半天都硬是没套出半点有用消息来。
鸨母看着面庞秀美的燕宁,再看了一眼落后半步跟在身后的岑暨,心中忍不住嘀咕,难道是她判断错误?怎么感觉这位蓝袍公子才是领头的那个呢?
说话的空档几人就已经被鸨母引着来到了杜若娘的房间门口。
杜若娘作为玉楼春的花魁,身价不一般,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独立房间,鸨母叫燕宁他们稍侯片刻,自己上前敲门,很快,门内就传来柔婉女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