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必费这样的心思,”他重新执起木槌敲击,却比方才更重些,“荔枝珍贵,寻常入口即可,这样烹煮反倒失了它的鲜甜滋味。”
郑观音的手紧紧攥着茶盘边缘,指尖都泛红,他到底是生来尊贵,平日里再怎么温和,实际上心中倨傲,未必瞧得起她们这些宫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这样的人,就是穿多少年的道袍,诵多少经,也不会当真觉得三千世界,众生平等。
不过是偶尔愿意展露一点宽容大度,就放纵逗弄一会儿,一旦她有一点不合意,又会用那种高高在上的轻蔑提醒她的身份,不要逾越。
她最不喜欢别人这样待她,却又不得不先暂且依附。
郑观音默默将空了的茶盏收回来,趁低头时才飞快拭了眼泪。
言语上的轻贱她又不是没有受过,等她利用过这人,将来大概也就不会和他再见。
一个将来老死不相往来的人,何必放在心上?
萧昀长久不见她出声,以为她仍对昭徽存了指望,被人道破心思恼羞成怒,敲磬的声音一停,道:“下去罢。”
若是万忠在此,或许还能有些眼力见,劝郑观音说几句软话,但郑观音也不欲在他面前多说些什么,只应承下来,将那一壶茶与香炉悉数带走,不带丝毫留恋。
等第二日万忠捧了冰镇的荔枝进来时,见一个宫人正捧了茶惶恐跪地,连忙行礼问安,将荔枝放在圣上手边,不敢出声。
“今日怎么是你来,郑氏呢?”
圣上坐在案几后,疏放间隐含淡淡的怒气,冷笑道:“只一夜,她就病得起不来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