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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再帮你去做。”秦桑道“上次日本特使的密电是我翻出了译文。后来因为这件事情我不平静了好几天,但我觉得那是对的,哪怕你们用的法子见不得光。但这次我绝不会再帮你,承符打了这么多年,如果再挑起战火,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要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我不会替你做这样的事。”

“小桑,良药苦口,眼下的时局,亦只能用猛药去医治,欲求天下和平,就只能把应该打的仗先打完了我们没有军队在手,只能挑起各军阀之间的内斗,让他们互相消亡”

“不必再说。”秦桑淡淡的说。“我不愿看到挑起战祸,打仗太苦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国家大事我不懂,但我不愿意看到无辜的人受苦。”(胸怀天下的秦桑~~)

符远地处江南,地气温润,虽然是冬天,但晴时亦暖,只是变了天,便是阴冷朝寒。这天一早便是冷雨潇潇。到了午后,细密的雨丝渐渐稀疏,一阵北风刮过,却听见一片飒飒的轻响,原来雨已经变成雪了。

雪珠子打在窗上,发出微微的响声。屋子里已经烧着汽水管子,暖烘烘的。雪粒粘在窗子上,不一会儿就化成水珠,缓缓地滑落下去,在玻璃朦胧的雾气上划出一道道水痕,纵横交错,可是不一会儿,更多的水汽蒙上来,整窗子就像是西洋的磨花玻璃,看不清外头。

朱妈不放心那些女仆做事,自己从衣帽间里将一件水獭皮的大衣拎出来,一边掸着大衣,一边嘀咕:“这样的天气,定规要出去若是受了凉”

秦桑拿着柄玳瑁梳子本来在哪里梳头,不知道想到什么,不由得放低了手里的梳子,她新近烫了头发,乌黑的发卷蓬蓬的遮在象牙似的脸颊旁,倒衬着脸上没有血色似地。

朱妈看到她两道眉毛都皱到一起去了,不由得问:“姑爷真的不陪小姐去?”

秦桑说:“他有旁的事。”她不愿意和朱妈多说。放下梳子便站起来穿大衣,穿好了大衣,从镜子里端详了片刻,对朱妈说,“走吧。”

朱妈拿着手提袋跟着她下楼,潘健迟是早就等在那里的,见她们出来,连忙打开车门。

自从上次街头遇险之后,易连恺专门将潘健迟调到了秦桑身边,又另拨了一些卫士过来,秦桑为了避免麻烦,总是深入简出,很少出去。但今天又是例外,因为承州派来的和谈特使慕容沣已经到了符远,易连恺避而不见,遣了符州省主席江近义去车站迎接,将慕容沣送到西园饭店住下。

汽车从城防司令部出来,沿着符湖行了不久,便拐进一条岔路,从岔路口已经设了岗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整条马路都戒严起来。

西园饭店原是明代一位大学士告老还乡后营建的私邸,筑园于烟波浩渺的符湖之畔,山石峻趣,园林精致,登楼可望长湖,风景之胜,历代符州才子颇多咏诵。庚子之后被符州巨贾改成西园饭店,专用来招待贵宾,费用自然不菲,这次为了安全的缘故,干脆将整个西园饭店包了下来,所以从饭店门前的路开始便戒备深严。

秦桑因为坐的是易连恺的防弹汽车,所以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就到了西园饭店。

远远已经看到西园饭店粉墙黛瓦的大门,外头铺了红毡,到了这里,警卫更加森严。

秦桑下车的时候,老远就看见陈培迎上来,陈培乃是后勤科的主任,亦是这次接待的负责人。秦桑对易连恺的下属从来很疏远,陈培这个人她也没有见过这次,只觉得他殷勤小意,倒是十分谨慎的人。

现在陈培一身的戎装,雪白的手套扶着帽檐,远远就并脚行礼,然后微微一鞠:“夫人好。”

秦桑从来很讨厌这样的做派,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还礼。

陈培道:“慕容公子已经更衣休息,属下这就遣人去告诉他夫人来了。”

秦桑说:“是我来的太早了些——晚宴不是六点钟么?还是不要叨唠客人休息,过会儿再说吧。”

陈培道:“那么属下先陪夫人去看一看宴厅。”

虽然西园饭店皆是中式的园林,在园角西侧却又一幢西洋式的小楼,据说是逊清末年的时候营建,原是供西园主任的女眷登高眺湖之用,自从改成饭店,这里变成了西餐厅。尤其是三楼的大厅,一列向南的长窗玻璃,窗外地下又由雪白的大理石雕柱,托出精致的露台,正对着烟波浩瀚的符湖。

但现在正是冬季,又在下雪,所以落地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屋子里暖气烧得很旺,又放了许多鲜花cha瓶,一进去暖烘烘的热气夹着花香,几乎熏得人几乎微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