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过我哥哥,救过我。。”

他语气重新轻佻奇起来:“我那是心血来潮,什么年头了你还打算以身相许啊?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区,行,今晚上我们就去开个房,把这账给了了。这下你觉得不欠我了把,觉得可以安心走了把?”

张雪纯终于还是哭了:“大哥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跟她离婚,你要后悔一辈子的。。”

“你这丫头不也傻吗?明知道我不喜欢你,你还天天到医院来。就那十万块,你还做家教,一点点攒了想要还给我。你明知道我不会喜欢你,我离婚了,你比我还急,你不傻吗?”他反倒笑了笑:“这世上,一个人总是另一个人的傻瓜。”

守守想过很多遍与易长宁的见面。奇怪的是,她从来没有梦见过他。

这次是真的重新见到他,却有一种做梦般的感觉。从英国回来,她一直觉得恍惚,仿佛整个世界都是虚幻而不真实的,人和事,物与非,恍如隔世。

两个人并没有说什么话,桌子上有一点点淡淡的阳光,她穿着件七分袖的上装,手肘搁在阳光里,有一点轻暖,咖啡厅里一看开了冷气,易长宁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还是那样,指端带着些微的凉意,他说:“跟我走吧。”

她只觉得辛苦,太辛苦了,费尽周折到了今天,连喜悦都已经消磨殆尽,只余了疲惫。

她很轻易就答应他。

她回家与父母商谈,盛开委婉地表示反对:“守守,你明知道我们不宜雨桑家有过多的纠缠。”

守守不欲争辩,只是说:“妈妈,请你原谅我。”

她最近失眠严重,瘦到整个人都走形,偶尔靠着药物入睡,总是在噩梦中醒来。似乎连眼泪都已经哭干,大而空洞的眼睛,怔怔看着母亲,几乎连半分昔日的神采都没有。盛开实在不忍心,伸出双臂将她揽入怀中:“孩子,妈妈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幸福,你过得幸福,妈妈才会觉得幸福。”

守守不敢答话,怕稍一动,眼泪都要溢出来。

她一直这样懦弱,到了今天,还是这样,没有办法面对,只好走掉,不管幸福在哪里,在什么地方,她曾经那样固执地追求过,却没有把握。

守守本来以为父亲会坚决反对,但叶裕恒只是说:“明天没事,陪爸爸去爬山吧。”

那天他们去得很早,山下树木葱葱郁郁,上山的路更显幽静,只偶尔看得到早起锻炼的老人。

山间空气清晰,守守很长时间没有这样走路,到了山腰的凉亭,已经是微微喘息,出了一身细汗。

叶裕恒也觉得累了,于是停下来休息。看守守一张脸红扑扑的,额头上全是汗,微笑道:“你看看你,还不如我这老胳膊老腿的。”

这是父亲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到老字,语气很轻松,太阳正在升起,树木枝上的露水还没有干,他伸手摘了片,仔细而耐心地卷成一个小卷。守守不由得想起来小时候他经常这样教自己吹叶笛。

叶子含到嘴里,还带着植物一点青涩的苦意,声音很小,吹的是《红星闪闪》。忽高忽低,父女俩鼓着腮帮子吹,到最后完全不成调子,守守先忍不住,噗得笑了。叶裕恒也笑了,把嘴里的叶子拿出来,说:“好多年没吹过了。”

凉亭地势很高,视野开阔,远望整个诚实几乎都尽收眼底,一轮朝阳正缓缓升起。

守守不由得对着晨曦张开了双臂,有风浩浩地吹来,拂过她的发,吹在她的脸上,仿佛她只要一合手,就苦意拥抱住那温暖而灿烂的光圈,她整个人就像融在那片明亮的霞光里,融在那朝阳里,把一切都化为光,化为风。

“你四岁的时候,第一次带你来爬山。”

她还记得,那时候爷爷偶尔来山里,住在山脚下的房子里,有时候她跟父母还有伯父堂兄们一起,陪着爷爷爬山。

“你当时太小,后来实在走不动,总是我把你背上去。”

那时候,父亲还是那样年轻。背着她,陪着爷爷,一路说说潇潇,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山顶。

“一晃二十年就过去了,你都这么大了。爸爸老了。”

守守觉得别扭,:“爸爸,别把老字总挂在嘴边。”

“老了就是老了,说说有什么打紧。”明媚的霞光映在父亲的脸上,他微微眯起眼睛,“守守,爸爸没办法次次陪你爬到山顶,以后的路,你总得自己走,其实每条路,都是通向山顶的路。”

“爸爸走过弯路,所以爸爸从前总是想,让你规规矩矩顺着大道走,这样对你好,不会走错,现在爸爸想想,顺着大道走,固然省时省力,可是其他小路,也许能看到更美更好的风景也不一定。”